茜宇见缘亦如此,便知道此事和小平安不见没有关联,本来还担心舒尔对于若珣的态度,如今索性人都不见了,难道他一时想不开,又知道不能退却若珣的婚事,就此过闲云野鹤、云游四海的日子去了?
然而,这一厢茜宇还担心着真舒尔,宫里的留言又开始更高一波的热潮,竟有奴才传出负责涵心殿里洒扫的宫女太监在皇帝的寝房里发现一块上面绣有“傅”字的丝帕,于是众人不由得想起最近皇帝动不动就独宿涵心殿,不然就是去坤宁宫,后庭妃嫔不知有多久没有侍驾了。看来这皇贵太妃是笃定和皇后一同狐媚君主了。
张文琴听闻这些,简直气疯了,傅茜宇那日在自己面前如何嚣张,如今为何不出来解释?那日自己问儿子太上皇是否在傅王府,到底什么时候下旨废除陈璋瑢,儿子竟三缄其口只说还没顾得上去探看,并陈氏一事要再等一等。为此张文琴的确有些寒心,她没想过有一日儿子会在自己面前掩饰,更可气他却对傅茜宇的话言听计从。
于是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这一日寻了由头一并把茜宇和璋瑢都叫来颐澜宫说话。
“妹妹这些日子身子都好吧!”张文琴今日是有准备的,她不知从哪里听来说皇贵太妃这几日总是犯恶心,心里很是怀疑,笃定今日要查一查才好。
茜宇淡淡笑道:“臣妾身子很好,多谢太后惦记着。”
张文琴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茜宇一军时,璋瑢竟笑着开口道:“时下天气热起来了,臣妾最不耐热的,这两日总觉得身子不甚安稳。”
张文琴眼中放光,笑着掩饰道:“是啊,本宫也觉得身子腻味,到底南方气候宜人,既然贵太妃也不舒服,不如今日叫太医来,给我们姐妹三个瞧一瞧也好。”
茜宇心中一愣,抬头看一眼缘亦,两人心中都莫名而不安起来。说话间,张文琴已吩咐嬷嬷请了太医,少时便从御医馆来了一老一少两名太医。
茜宇知道此时推托一定引人怀疑,若之后再查出自己的身孕,即便月份没有问题,但在张文琴和璋瑢面前的确说不清楚,在她们眼里自己是被赫臻冷落了两年的女人,怎么会有身孕?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地接收诊脉,好歹多一份底气。
于是便有老太医为皇太后与贵太妃隔着帘子诊脉,那个年轻的太医只为茜宇诊脉。茜宇看着帘子外仔细触摸着红线的太医,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噗嗵噗嗵地跳起来。
“本宫和两位太妃的身子如何?”罢了,三人端坐椅上听太医的回禀。
茜宇垂目定心,预备了一脑子的话来应付,却听那老太医道:“太后娘娘与贵太妃体内有些躁热,想来为入夏换季所致,多吃些应时瓜果就好。老臣另开几副调理的方子,太后娘娘与贵太妃也不拘吃不吃,不过药食同源的东西。”
张文琴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转问那年轻的太医,“皇贵太妃身体可好?”
茜宇和缘亦此时都将心提在了胸口,却又要装出一副镇定的姿态。
第二十一章 红袖添香(一)
“微臣……”那年轻的太医还未开口,便听得内监尖亮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三人皆是长辈,不需起身相迎,却有两人坐不住了,皇帝怎么会来?还来的这么巧?不容多想,便见臻杰大步进来,可叫人奇怪的是,皇帝竟将第一束目光投向了端坐的皇贵太妃,且满是关切,似乎担心她受到什么伤害。
“儿臣给母后请安。”臻杰向母亲施礼后又转而向傅、陈二人问好。
“皇帝怎么来了?”张文琴对儿子的突然到访很疑惑,她绝对不允许儿子对傅茜宇产生什么情愫,决不可以。
臻杰又望了一眼茜宇,见她一旧如常的安然恬淡,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满口笑着对母亲道:“听闻母后宣了太医来颐澜宫,儿子担心您的身体,便过来问问,不曾想两位母妃也在。”
璋瑢笑意阑珊,冲着张文琴夸赞道:“太后娘娘可是羡煞人的,有皇上这样孝顺,臣妾和妹妹的璃儿昕儿可还没定性呢!”
张文琴知道璋瑢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总是阿迎奉承,上一回虽然为了讨儿媳妇的人情在自己面前多说了几句,但随后又叫傅茜宇下不来台也算是给了自己面子,她自然明白璋瑢营划这些是为了什么,可是……恐怕她的功夫是要白费的。
臻杰笑语平和,坐下后对璋瑢道:“贵太妃这些年照顾六弟着实辛苦了,六弟和四弟如今也大了,朕总想着要请示父皇将他们接来京城和宸儿、昕儿一起学习课业。”
璋瑢眼角微微一抽,顷刻展出笑容,“皇上说的是,本宫看宸儿和昕儿就是机灵的紧。”
臻杰笑而不言,转而问张文琴,“母后身体可好?”
张文琴眼角撇一眼茜宇,端了茶来嘴里说道:“母后很好,皇上不必担心,方才正问太医皇贵太妃的脉呢!”
臻杰不以为然,转首便问侍立一边的两个太医方才是谁在答话,便有那年轻的太医跨前一步应承。
“皇贵太妃身体如何?”臻杰问得气定神闲,仿佛已经知道太医接着要说些什么。
那年轻太医躬了躬身体,回答道:“微臣为皇贵太妃诊脉后发现娘娘身体无碍,当是平日里饮食得当,故而并未因季节转变而有所影响。若娘娘还另需保养,微臣可以开一副温调的方子。”
正殿里莫名地安静了片刻,璋瑢突然问道:“就这些吗?皇贵太妃的身体很好?”
茜宇心中凌然一寒,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对于璋瑢表现出的接二连三的反常她失望极了,可她也不得不奇怪,到底是这个太医有问题,还是自己根本没有怀孕?
第二十一章 红袖添香(二)
张文琴也发现这个名存实亡的贵太妃几番表现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恭维自己,她似乎有着别样的目的。自然这一切和自己无关,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为儿子稳固皇位,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她挥手将两个太医打发下去,又遣散了宫女太监,方悠悠问儿子道:“前些日子宫里头流传在涵心殿里打扫出一块绣了‘傅’字的帕子,皇上可知道?母后若没有记错,如今后宫里头除了皇贵太妃娘家姓傅,再没有其他人了。”
茜宇静静听着,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苦笑一片,自己究竟在怎样一个境地,眼前这些人她要选择谁去信任,当谁也不能依靠时,自己能支撑起一片天么?
臻杰笑道:“说来母后倒忘记了,徐贵人可是傅王府的亲家小姐,她的姑母曾赠她丝帕,恐怕傅王府的东西都有记号吧……”他转而茜宇问:“母妃说是不是呢?”
茜宇笑的自然,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对年轻皇帝的感激,这一刻她越发觉得臻杰的眼睛像他的父亲了,“本宫的嫂嫂很疼这个侄女儿,所以送她帕子也不为怪,只是玲珑这孩子怎么随意把东西落在涵心殿呢?那里可是皇上处理朝务所在。”
璋瑢心中一沉,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了,当今圣上这个皇位是谁让给他的,在他心里茜宇的分量丝毫不亚于生母,自己的确轻估了。她正想着开口应合,却听张文琴又带着一丝不屑幽幽问儿子:“皇后这些日子身体不好么?倒有些日子没见她了……看来皇后的确是这后宫砥柱,不过几天不出坤宁宫,就叫一些个乱七八糟流言传得到处都是。皇后要快些振作才是,若传了出去到民间,老百姓要如何想我皇室作风?”
臻杰面色一滞,正不知如何开口,茜宇却盈盈起身含笑道:“不如臣妾替您去坤宁宫看一看,想来皇后还年轻的很,有些事情难免放在心里消化不开。”她的话颇有意思,竟是在指责张文琴苛责儿媳妇,还当这她儿子的面,“太后娘娘放心,过几日这宫里就清静了,臣妾先告退了,皇上和姐姐慢坐。”茜宇说着福了福身子,不去理会张文琴脸上的阴晴变化,旋身离去。
又一次走出颐澜宫,茜宇再次觉得无比沉重,她挽着缘亦的手慢步而行,回想方才四人那样坐着,说不上各怀鬼胎,却一个个都有一副心肠,不知谁下一句话会扇谁一个耳瓜子,可往往叫人疼得体无完肤。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嘴脸自己当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