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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亦低下头,轻声道:“敬妃娘娘知道这件事情吗?主子你为什么连奴才都瞒着呢?这个月主子的月信没有来,您不曾觉得奇怪吗?”说着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她无奈于茜宇对自己的隐瞒。
茜宇深吸一口气道:“以前也有过不规律的时候,我真的没太在意。”
缘亦想了想道:“其实奴婢也有过疑惑,当年陈妃娘娘怀孕的时候害喜得十分厉害,但是娘娘竟然没有一点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宫里的嬷嬷们又说这人人都是不一样的。”
茜宇淡淡道:“这是随了我的娘。娘上回来的时候同我讲过。”
缘亦绞了手巾为茜宇拭脸,轻声道:“不管怎么样,主子不要再哭了,老嬷嬷们说月子里哭,会坏了眼睛的。”
由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真的怀孕了,茜宇对腹中的胎儿并没有异常很深厚的感情,之前的痛哭除了伤心于自己未能保护好孩子无辜的生命外,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帝,对不起璋瑢,愧对太多人。一番伤心过后,也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小月并非如此简单。抓了缘亦的手问道:“缘亦,太医怎么说?我是因为什么才没有了孩子的?”
缘亦蹲下身子低声道:“这些话,是太医私下里告诉敬妃娘娘的,太医为了避免宫中引起风波,所以没有对皇后娘娘如实禀告,敬妃娘娘也只同奴婢说了。太医说,娘娘的身子没有问题不会那么容易小产,娘娘是受到了药物的作用,但是是什么药物如今也说不清楚了。想来也不外乎麝香与红花之类。”
茜宇的脸上显现出淡淡的怒色,冷冷道:“原先德妃娘娘与我商量,让我假装怀孕,然后再假装流产,把那个投毒之人引出来。”
缘亦有些疑惑,问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主子您胆子也太大了。”
茜宇缓缓将身子躺下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寒意:“没想到还是被人先算计了,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了。缘亦你还记得我那天梦魇吗?”
“是。奴婢听到主子一直都在喊着救命。”缘亦为茜宇掖好了被子。
茜宇轻轻挪动了身体,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淡淡道:“是祥嫔在梦里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她说是我把她推到水里淹死的,要向我索命。”
缘亦安抚道:“不过是梦而已,想来您平日里时常自责,才会有此一梦。”
茜宇并不睁开眼睛,似乎想要睡去,口中轻声道:“我要好好养着,快过年了,到时候娘进宫来,我要给她看好好的一个女儿。”便再不出声。
缘亦看着睡去的主子,觉得有一丝不安和陌生。
赫臻离开馨祥宫后,并没有去寿宁宫探望太后,不知为什么听说太后病倒了他竟然会生出一丝莫名的快感。赫臻将璋瑢和瑾贵妃带到涵心殿,让滕广伺候璋瑢在自己的龙榻上睡下,璋瑢几日没睡实在太虚弱了。自己则和瑾贵妃在偏厅坐下。
“皇上今日太激动了,怎么能对皇后娘娘动手呢?”瑾贵妃以前一直都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即便皇后从太后手里救下自己,也无法让自己忘记对张佳氏一族的怨恨,因为瑾贵妃始终认为红花药是太后派人下的。但是今日看到皇帝竟然当众对皇后出手,出于对赫臻的考虑,也是觉得不妥。
“朕太冲动了。”赫臻看着瑾贵妃,难掩心中失子之痛,但又对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一时无语。
瑾贵妃暗暗想道,刚才你给予我和敬妃同样的尊荣,从皇后及皇、懿两位贵妃眼前将我们带了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吗?看着你为了恬嫔而冲动,不知为何我竟没有半点醋意,突然觉得你还是以前的那个皇帝。是我不对,我不该一味地要求你来偿还太后对我所作的罪恶,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赫臻看着瑾贵妃,轻声道:“绮盈,太医怎么说的?”
瑾贵妃想了想道:“那日臣妾只听到李院士对皇后娘娘说,恬嫔气血不足,身体太虚弱无法承受胎儿对身体的压力,才导致小月。”
赫臻突然想到那日在翰宛亭自己问茜宇为什么手那么冰冷,茜宇回答说自己血气非常好,只是从小手冷脚冷。如今太医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难道茜宇的小月另有其因?如果当初是太后害了绮盈,那么今日是谁害了茜宇呢?赫臻想着,心头不觉一凉。朕的后宫竟然初次混沌不堪,实在叫人心寒。
璋瑢躺在赫臻的龙榻上,并没能安下心来。自己谙通药理,妹妹每次在馨祥宫外吃的东西,自己都会事先尝过,妹妹那里所有的香片自己也都让缘亦封存起来,实在不知道究竟哪里让人钻了空子,越想心里越是内疚,实在无法睡着。这会儿璋瑢还不知道馨祥宫里茜宇主仆二人的对话,倘若知道了,不知又是怎样的心情。
宫闱之事向来不能随便外传,但皇后再三权衡,还是将茜宇小月一事在当日下旨送到了硕亲王府,众人听闻大惊,十分的伤心。硕王妃知道女儿受苦,自己却无力帮忙,难掩悲伤,身心憔悴。
侧妃林氏与魏氏这些日子陪在硕王妃身边,好言相劝,都说茜宇还年轻,将来还能有身孕。还说过几天硕王妃可以向太后请求进宫去看看宇儿。硕王妃知道自己身为诰命,是可以随时进宫,但是为了免人口舌,所以除了那次太后召见自己外,一直都未以自己的名义进宫去看过女儿。可是如今皇宫里一定乱成一团,自己实在不便进宫去。也只好在嘴上应付这两位侧王妃的好意,心里却刻刻盘算着女儿为何有此遭遇,盘算着何时进宫才是恰当的时机。
皇后自从那日被皇帝当众扇了一个耳光后,便恹恹病倒,已经数日没有起床了,大皇子臻杰日日在床前伺候。宫里规矩,皇帝不能探望生病的宫嫔,皇后也不例外,但赫臻竟然连一句话问候的话语都没有传来过,只是天天去馨祥宫看望恬嫔,难道小月就不是什么生病了吗?这让臻杰十分心寒,父子之间不免产生了隔阂。
第二十六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
十一月十五,月圆之日,皇帝本应在坤宁宫休息,由于皇后尚在病中,自然不能依例行使。皇帝依旧对自己不闻不问,这让皇后伤心欲绝,虽然勉强自己不在儿子面前表现出来,可是善解人意的臻杰还是能看到母亲眼中流露出的哀愁,心里便越发对父亲的行为不能理解。
这日赫臻在裕乾宫用过午膳后,便要往馨祥宫看望茜宇。璋瑢为赫臻递上一碗香茶,这几日她身体也渐渐恢复,那日听茜宇将与德妃算计的事情告诉自己后,狠狠地斥责了茜宇一番,已经数日没有去过馨祥宫,至于德妃,顿时也成了璋瑢上心的人物。此刻听说皇帝要去看妹妹,便娇言道:“皇上日日去?难道不腻吗?”
赫臻刮了璋瑢小而精致的鼻子,嗔道:“连宇儿的醋你也吃啊?”
璋瑢想到茜宇和德妃合谋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嘴上却挂着笑容,甜甜道:“那个丫头,皇上还是不要把她宠坏了。”说着收了笑容,挽了赫臻,严肃道:“太后和皇后卧病多日,皇上您一日都未去看望过。难道皇上不怕朝上大臣们会议论皇上不孝不义吗?”
赫臻将璋瑢的手放下,自己站了起来,背手在璋瑢面前踱步,片刻后缓缓道:“今日礼亲王就在朝堂上问朕太后身体是否安康,那个老家伙,存心要朕难堪。”
璋瑢过来,挽着赫臻道:“臣妾自然不知为君之道,但是臣妾知道只要自己事事都做好了,别人自然就无话可说。礼亲王毕竟是三朝元老,皇上礼该善待才是。”
“后宫不得干预朝政。”赫臻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璋瑢,似乎要看透些什么来。
璋瑢兀地一惊,跪下来道:“臣妾该死,不该妄论朝政,请皇上降罪。”
赫臻笑盈盈地将璋瑢扶起来,笑道:“朕是逗你玩的,你不过是与朕讨论为人之道罢了,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