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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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正安静地独自玩耍。父亲叫我们了。

〃孩子们,到这儿来。〃

出了什么事了。他的语调在我脑子里拉响了一只小警钟。我迅速回顾了一遍自己的良心。它是清白的。拉维肯定又惹祸了。我不知道这次他做了什么。我走进起居室。母亲在那儿。这很不寻常。教训孩子和照料动物通常都是由父亲去做的。拉维最后一个进来,他那张罪犯的脸上写满了过失。

〃拉维,派西尼,今天我要给你们上非常重要的一课。〃

〃噢,真的吗,这有必要吗?〃母亲打断他说。她的脸红了。我倒吸了一口气。如果平常如此沉着、如此镇静的母亲现在却如此担心,甚至不安,那就意味着我们有大麻烦了。我和拉维交换了一下眼神。

〃是的,有必要,〃父亲生气地说,〃这很可能救他们的命。〃救我们的命!现在我脑子里拉响的不是小警钟——而是大警钟,就像我们听见的从离动物园不远的耶稣圣心堂传来的钟声一样响。

〃但是派西尼呢?他只有8岁。〃母亲坚持说。

〃最让我担心的就是他。〃

〃我没犯错!〃我脱口叫道。〃是拉维的错,不管是什么事。是他干的!〃

〃什么?〃拉维说。〃我什么错也没犯。〃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嘘!〃父亲举起手说。他看着母亲。〃吉塔,你看见派西尼了。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喜欢到处乱跑,探头探脑。〃

我?到处乱跑?探头探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我辩护啊,母亲,为我辩护啊,我在心里祈求道。但她只是叹口气,点了点头,表示这件可怕的事情可以继续下去了。

〃跟我来。〃父亲说。

我们出发了,就像罪犯走向刑场。

我们离开家,穿过大门,走进动物园。时间还早,动物园还没有对游客开放。我看见西塔拉姆,他是照管猩猩的,是我最喜欢

的饲养员。他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我们走过去。我们走过小鸟、熊、猿猴、猴子、有蹄类动物、陆栖小动物、犀牛、大象和长颈鹿的笼子。

我们来到大型猫科动物——我们的老虎、狮子和豹子——的笼前。他们的饲养员巴布正等着我们。我们走过去,沿着小路朝笼子走,他打开了通向猫科动物笼舍的门,笼舍在一座周围有深沟的小岛上。我们走了进去。那是一座很大的光线昏暗的水泥洞穴,洞是圆形的,温暖潮湿,闻上去有猫尿的气味。周围全是用很粗的绿色铁栏杆分隔开来的高大的笼子。一束发黄的光线透过天窗照射下来。透过笼子出口,我们可以看见周围小岛上的植物,上面洒满了阳光。笼子都是空的,只有一只除外:玛赫沙,我们的孟加拉虎元老,一只体重550磅的瘦长、笨拙的动物被关在了里面。我们一跨进去,他就跳跃着朝笼子栏杆跑过来,发出洪亮的嗥叫声,耳朵紧贴着脑袋,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巴布。叫声那么响亮,那么凶猛,仿佛把整座笼舍都震动了。我的膝盖开始哆嗦起来。我靠紧了母亲。她也在发抖。甚至父亲似乎也停顿了一下,稳住自己。只有巴布对突然爆发的叫声和像钻头一样直刺向他的灼热的目光无动于衷。根据经验,他对铁栏杆很信任。玛赫沙开始在笼子有限的空间里走来走去。

父亲转身面对我们。〃这是什么动物?〃他吼道,声音盖过了玛赫沙的嗥叫。

〃是老虎。〃拉维和我异口同声地回答,顺从地指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老虎危险吗?〃

〃是的,父亲,老虎危险。〃

〃老虎非常危险,〃父亲叫道,〃我想要你们明白,你们永远——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碰老虎,不要摸老虎,不要把手伸进笼子栏杆里,甚至不要靠近笼子。明白吗?拉维?〃

拉维用力点点头。

〃派西尼?〃

我更加用力地点点头。

他一直看着我。

我点头那么用力,脖子竟然没有断,头没有掉到地上,真是奇怪。

我要为自己辩护,尽管我也许把动物人格化,直到它们能说流利的英语,雉鸡用傲慢的英国口音抱怨茶是凉的,狒狒用美国歹徒带有威胁的平板语调计划抢劫银行后如何逃走,但我一直都知道这是幻想。我在想像中故意给野生动物披上驯服的家养动物的外衣。但我从没有在我的玩伴的真正本性方面欺骗自己。我到处乱探的头脑还不至于那么不明智。我不知道父亲的这种想法是从哪里来的,竟会认为他的小儿子渴望和一只凶猛的食肉动物一起跨进笼子。但是无论他的奇怪担忧从何而来——父亲的确是个好担忧的人一显然他巳下定决心就在那天早晨消除担忧。

〃我要让你们看看老虎有多危险,〃他接着说,〃我想要你们一辈子记住这堂课。〃

他转向巴布,点点头。巴布离开了。玛赫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没有离开他消失在外面的那扇门。几秒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被捆住了脚的山羊。母亲从身后紧紧抓住了我。玛赫沙的嗥叫声变成了从深深的喉咙里发出的吼叫声。

巴布打开锁,打开门,走进去,关上门,锁上老虎笼旁边的一个笼子。栏杆和活板门把两个笼子分开。玛赫沙立刻冲向隔离栏杆;开始用爪子抓栏杆。除了吼叫,他现在又发出爆炸般的间歇的呜呜声。巴布把山羊放在了地上;山羊的体侧剧烈起伏着,舌头从嘴里伸出来,眼珠像球一样转动着。他给它的腿松了绑。山羊站了起来。巴布和进去时一样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笼子。笼子有两层地面,一层和我们站的地面平齐,另一层在后面,高出大约三英尺,通向外面的小岛。山羊慌慌张张地爬上了第二层。玛赫沙现在已经不关心巴布了,他在笼子里也跳上了第二层,动作优美流畅、毫不费力。他蹲下来,一动不动地待着,只有慢慢动着的尾巴显示他很紧张。

巴布走到两个笼子之间的活板门前,开始把门拉开。因为想到自己就要得到满足,玛赫沙不叫了。那一刻我听见了两个声音:父亲一边严厉地看着一边说〃永远不要忘记这一课〃的声音;山羊的咩咩叫声。它一定一直在叫,只是我们刚才听不见。

我能感到母亲的手按在我怦怦直跳的心上。

活板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拉不开来。玛赫沙极度兴奋——他看上去似乎就要穿过栏杆冲出去了。他似乎在犹豫,不知道是待在原地,那里离猎物最近,但根本抓不到;还是到下面一层去,那里离猎物远一些,但活板门就在那儿。他直立起来,又开始嗥叫。

山羊开始跳起来。它跳得高得惊人。我不知道山羊能跳这么高。但是笼子后面是又高又滑的水泥墙。

活板门突然很容易地拉开了。笼子里又安静下来。只听见咩咩的叫声和山羊的蹄子踏在地上发出的咔哒咔哒声。

一道混合着黑色和橘黄色的闪光从一只笼子闪进另一只笼子。

为了模拟野生环境,通常一个星期里有一天动物园不给大型猫科动物喂食。后来我们知道,父亲下令饿了玛赫沙三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转身扑进母亲怀里之前看见了血,还是后来用一把大刷子在记忆中抹上去的。但是我听见了。那声音足以把吃素食的我吓得六神无主。母亲匆匆把我们推了出去。我们的歇斯底里发作了。她被激怒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桑托什?他们是孩子!他们这一辈子都会受惊吓的!〃

〃吉塔,我的小鸟,这是为他们好。要是有一天派西尼把手从笼子栏杆伸进去摸漂亮的橘黄色毛怎么办?是山羊总比是他好,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耳语。他看上去后悔了。他以前从不在我们面前叫她〃我的小鸟〃。

我们紧紧挤在她身边。他也和我们挤在一起。但是课还没有结束;虽然在那之后要温和一些。

父亲把我们领到狮子和豹子笼前。

〃从前澳大利亚有个疯子,空手道黑带。他想证明自己比狮子厉害。他输了。输得很惨。早晨饲养员只发现了他的半具尸体。〃

〃是的,父亲。〃

喜玛拉雅熊和懒熊。

〃这些喜欢搂搂抱抱的动物只要用爪子打你一下,你的内脏就被挖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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