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INGO!”许志远见她猜出来了,不觉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面庞的笑意更深。
那遥远年代的美好记忆一下子如灌水般倾泻了出来,他们第一次去喝咖啡的情形,在江南古镇写生的零零总总,此刻如此鲜活地映在伊楠的脑海里,她由衷地向他微笑,但是很快,那笑容像
被冻住似的僵了一僵。
伊楠是在志远彻底离开后才遇到梁钟鸣的,因此,一直以来,许志远和梁钟鸣在她的记忆里是分开保存的,尽管她知道他们是兄弟,却不太能够把他们真实地联系在一起,所以,在见到志远
的瞬间,内心深处被激活的是那段美好纯粹的校园时光。
然而很快,她从幻梦中苏醒过来,她想到了眼前的这个人还有的另一个身份―――梁钟鸣的弟弟。
现在,弟弟出现了,那么,梁钟鸣呢?!
志远见伊楠面色突变,遂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看见我好像不太高兴。”
伊楠惊醒过来,面前一笑,“怎么会。”她很快恢复到职业状态,无论如何,许志远现在最关键的身份既非她的昔日同窗,也非梁钟鸣的弟弟,而是云玺的客人。
“你的行李呢?”她问。
“直接送酒店了。”志远笑吟吟道,她的眼睛始终凝视在伊楠的脸上,仿佛看不够似的,伊楠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却只能装作不知。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车子在外面等着呢。”
“好!”他爽快地回答。
62转折(二)
或许是记忆的痕迹太过深刻,在伊楠的印象里,志远永远都是一副腼腆内向的小男生模样,所以当看到他挥手将司机“赶”下车来,大胆地车在高速上飙车时,伊楠多少有些目瞪口呆之感,
这才意识到志远早已今非昔比,他的一言一行无不流露出只有富豪子弟才有的娴熟流畅和漫不经心,她不觉想到了冯奕对他的评价―――远大最年轻的董事长。
的确,此时坐在她身旁的不再是数年前与她畅谈古今的那个青涩少年,他早已蜕变了,蜕变得与伊楠印象中的那个人面目全非。
志远显然没有她那么思绪混杂,由衷地叹道:“好久没这么舒服地飙车了,在家里我妈老是唠唠叨叨的。”
“你母亲也是关心你啊!”他的每一句话都能够与伊楠记忆中的过去准确契合起来,她记得他跟母亲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而在看来,他的家庭危机应该算解除了吧。
志远扭头飞速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以前不懂事。总是跟她大吵大闹,其实天底下,只有母亲才会真正关心自己的孩子。”他的语气不知怎的有些阴郁,伊楠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好在志远也察觉了,立刻转而道:“你呢,这几年过得如何?我最初听说你在云玺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找冯奕才得到证实,他还跟我说,你打算辞职。”
伊楠心上的一个疑问似乎有了答案,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不会是你……”
志远忽然朝着前方大笑一阵,然后扭头飞快地向她挤了挤眼睛,“有猜对了!是我要他把你留下来的。”
伊楠心中五味杂陈,竟分别不出自己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她千算万猜都没想到会是志远,她旋即又回过味来,“你跟云玺是……什么关系?”
冯奕凭什么要听许志远的?!
志远又朝她挤了挤眼睛,“罗德你知道吧,云玺的直接投资人,也是互通投资的理事,我们许氏有不少钱都在互通,由罗德帮着运营管理,投资酒店其实用的就是许氏的钱,嘿嘿,换而言之我是云玺最大的股东哦!”
伊楠半知半解地听着,心里想到的,却是冯奕那言之灼灼的话语,“云玺跟远大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禁冷笑,没关系?其实关系大了去了。
听着志远一口一个“远大”,“许氏”俨然一副主人的口吻,伊楠却不由想到梁钟鸣,心里腾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仿佛心灵相通一般,志远像想起什么,调皮地笑了一下,忽又道:“我离校那年,我大哥没为难你吧?”
伊楠本也微笑着的脸色明显不自然起来,她没有吭声,突然意识到,今天接这位故人,牵扯了太多的回忆,美好的,残酷的都不顾自己的意愿涌了出来,令她心烦意乱。
志远以为她是默认,遂无奈地解释,“大哥这人最听我妈的话,当时……”他顿了一顿,仿佛想到了自己的年幼荒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闹得太凶,我妈才会逼大哥去做那样的事……
”
眼见伊楠脸色越来越难勘,他又连忙辩解,“不过我大哥是个很好的人,他应该不会太过分的,他答应我的……”
伊楠不得不生硬地打断他,“别再提了,他没为难我。”
志远又转头扫了她一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大哥人很好,我也一直很信任他,我记得当时还请他照顾你来着,他也没原则地答应我了,呵呵……”
伊楠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并非怀旧的惆怅,而是一种强烈的别扭感。
还有对冯奕的恼怒与不满――她像站在一扇半推开的神秘之门前面,正犹豫着进入还是逃开,身后却有人使劲推了她一把,她既恼怒又慌张。
志远却只顾开着车感慨下去,“可惜后来我人在国外,等能够回来已经四五年过去了。”他的语气里竟也含了一丝沧桑的味道。“伊楠,我一直在找你。”
伊楠干笑两声,她不是不知道志远对自己曾有的心思,只是现在提来是多么不合时宜,她已无法将过去与现在连贯地粘合在一起。
却听他很快又道:“我找你是希望能跟你声对不起,为我曾经带给你的困扰,我知道我给你惹过不小的麻烦,我妈在某些地方是比较小气的。”
伊楠感到十分怪异,自己的思维仿佛跟他运行在完全不同的两条轨迹上,却妄图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一致。
“你母亲并没有为难我。”她不得不再次澄清。
志远只道她不好意思跟自己抱怨,兀自道:“你真的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是我听说你因为我的事不仅离开了原来的公司,后来还离开了C市,为了这件事我也跟母亲吵过,甚至……唉,总之现在都过去了,不过这次能够遇见你,我真的觉得幸运,希望能够弥补你。”
伊楠听着他含糊其辞的解释,渐渐明白过来。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层面上,根据不同的需要会产生无数个版本,自己跟梁钟鸣的那段秘而不宣的往事在许家的台面上如此解释,也许是最令人满意的版本了吧。
谁又能想到某些结果的产生根本不是表面推断出来的原因所致呢。
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志远道:“对了我大哥也在云玺,你们还没见面吧。”他开着车,眼睛始终盯住前方,因此没有注意到伊楠一下子变得苍白的面色,自顾自呵呵笑道:“即使见面,估计
都不认得对方了。不过晚宴上我一定拉他过来向你郑重地道歉!”
一到云玺,罗德早已等候在门口,他一改清高的姿态,大刺刺地揽住志远的肩膀,亲热状似父子,说的却是一口流利的英语,“嗨,PAUL!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喜欢自己开车!你妈妈要是知
道了,非K你不可。”
志远笑嘻嘻地也拿英语回嘴,“我不说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除非你告状!”
两人哈哈大笑往台阶上走,志远忽又扭头对身后的伊楠挤了挤眼睛,“酒会上见!”
罗德也随之留意了她一眼,伊楠勉强回以一笑,脸色异样。
气喘吁吁地到了总经理室门口,却吃了个闭门羹,她只得冯奕的秘书,秘书却告诉她,“冯奕不在。”
“他去哪儿了?”伊楠只觉得脑子里喧嚣不已,声音也突然尖利起来。
“这个……”秘书一下子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