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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萧岿不带一名随从兀地出现,蒋琛大为惊愕,生生将剑收回,单膝跪地道:“奴才此番已抱必死决心,等杀了沈不遇,要杀要剐随皇上处置。”
“他们都是我的人,我不会任你肆意妄为的!”萧岿断然道。
沈不遇闻言,颤抖着声音嘶叫:“皇上英明果决!皇上,替微臣杀了这小子!”
此时的萧岿对沈不遇的叫声仿若不觉,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休休。他径直走到她面前,用惊痛交加的目光凝视她,脸上染了深深的痛意。
“怎么不听话?”他边帮她松绑,边嗔怪道。
休休只是浅浅地笑,心里涌起甜蜜。
就在这时,跪地的蒋琛一跃而起,剑指沈不遇,大吼一声便抢步直刺。休休看在眼里,不禁“啊”地叫出声。与此同时,始终保持警觉的萧岿再次出剑,双剑相撞激起满眼火花。
“皇上,奴才反正已是死路一条。此老贼必杀,恕奴才不敬了!”蒋琛大呼。
萧岿勃然怒喝:“我不许!”
二人对打起来,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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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休一脸紧张地望着,无奈双手还未松绑,只能徒劳地挣扎。双方对峙了几十个来回,渐渐地分出伯仲来了,蒋琛的剑法娴熟,一个当头猛攻,萧岿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又是砰的两声大响,显然蒋琛也拼足了最后的力气。萧岿未能稳住身形,踉跄了几步,一个踏空差点滚下悬崖。
“殿下!”休休惊叫。
萧岿就势抓住藤枝,身子在半空中悬着,始终没有力气上来。
蒋琛哈哈大笑,目光决绝地对着苍天,道:“爹,娘,孩儿替你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惊呼声中,休休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摄人魂魄的光,带着曾染着天际鲜血的剑,再次向沈不遇的胸口刺去。
恍惚中,眼前倏地又溅起一片白光,凌空飞落一个敏捷身影。那人纵跃劈剑,一个晴空霹雳击中了蒋琛。蒋琛防不胜防,用剑挡住,只是气力殆尽,没几个来回,便急急踉跄后退。
“四皇子!”休休眼泪婆娑,说不清是悲喜交集,还是激动万分。
此时萧灏趁机跨步上前,剑气抹上血腥,重重地捅入蒋琛的胸膛。
“你杀我……怕我将你表妹的丑行说出去……”蒋琛抚胸,咬牙说了几句,接着轰然倒在地上。
休休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蒋琛倒地,声音荡在风中:“不要杀他……”
萧灏满脸冷寒之气,指着蒋琛道:“早就注意你了。今日发觉不妙,你果然在这里。”
蒋琛喘息,露出痛苦的神色,道:“只可惜……”
“没有可惜的了。”萧灏冷冷地说道,紧接着又补上一剑。
蒋琛痉挛地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
休休一阵眩晕,双手拼命地挣扎,哭着喊:“为什么要杀他?他可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手?”
“我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萧灏忽地一笑。
待说完,他转身走向悬崖。丰神翩翩的背影,变得有点僵冷。
休休挣扎得急了,喘得说不出话来,同时,一股莫名的寒气透骨。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看着萧灏这张俊秀的脸庞上陌生的神色,当胸似被塞进一团棉絮,堵得她分外难受。
萧灏一直走到萧岿面前,看他悬在半空挣扎的模样,竟淡淡漠漠地笑了。萧岿向他伸出一只手,唤道:“灏弟,快拉我一把。”
萧灏果然伸出手,拽住萧岿的手,一把拉住。萧岿正要跃起,萧灏突然松开手,仿佛释下了所有的重负罪孽。萧岿整个身形下坠,一只手拼力抓住树藤,身子在半空晃荡着。
“殿下!”休休惊叫。
“皇上!”沈不遇也发出惊魂的叫声。
萧灏面对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声音沉重而低沉:“三哥,对不住。也许是天意吧,我不能再输给你了。”
“灏弟,为什么要这样?我从未为难过你。”萧岿双目睚眦欲裂。
“没办法,你总会有为难我的一天。三哥,帝王之家,总有波峰浪谷。如果不是,可能会多些自由,自在一些。别怪我,我只能这么做。”
萧灏说着,脸上的肌肉抽搐,形成一道怪诞的表情。他将剑头缓缓伸向树藤,准备横剑抹去。
萧岿缓缓仰起脸,眯着眼看着天空,绝望地唤了一声:“休休……”
“殿下—”
唯有刹那,休休希望时间凝滞,让她还能看到他温柔的笑。她似乎已经听见裂帛之声,那颗心已经随着那声揪心的呼唤慢慢飘去。
缚手的绳子松了,掉了满地。
一道白光飞掠,不偏不倚正中萧灏的手臂。手中的剑掉下山涧,萧灏的手臂血流如注,衣袍很快渗出一片血红。他惊讶地转过头,只见蒋琛岿然不动地屹立着,冷眼看着他。山风狂乱地卷起他满头长发,绀衣散乱飞舞。
萧灏脸色惨白,扶着手臂,很快仓皇而去。
“皇上,奴才对不住您……奴才这是最后一次报恩了。”
蒋琛断续吐息,身子摇晃了几下,最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休休忘我地扑到悬崖边,发疯般将双手伸向萧岿。落叶纷乱杂飞,夹杂着她的哽咽声。劫后余生的欣喜,将他们两人裹住。
飞花错落缭绕,如繁星点点,纷纷洒洒。
悬崖边,有一对相依相偎的男女。这个时候,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彼此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行宫深处。
休休由宫人一路指引,向郑懿真的寝殿走去。
有宫人百无聊赖地守在院外,一见休休,急忙起了身,开锁。沉重的院门哐当一声打开。
天色昏沉,迷蒙的日光笼纱般,静静地泻在院里,给院中那棵粗壮的槐树投下了一大片阴影。阴影几乎遮没了大半个天井,使院里显得阴沉森然。
休休进去时,脚步放得很轻缓,长风卷过满地的落叶,窸窣地响着。水池的水很浅很浑,浮萍懒懒地漂浮着,一条无伴的小鲤鱼在孤独地游弋。这里曾经是最繁花似锦的地方,现在却呈萧条破败的景致。
郑懿真怪异的笑声从里面飘过来,休休不由自主顺着墙根贴过去,仿佛有什么吸引她似的。待她抬首,蓦然间,一个幽灵般的黑影挺立在门前,休休的身子靠墙凝滞了。
那身影瘦高,如无生命的冰冷石柱。冷薄的日光洒在那人身上,休休从后面看到那人一头长长的、黑绸般光滑的头发。那身太子妃的锦绣华服,空荡荡地架在肩头。休休从其轮廓可以分辨出,此人是郑懿真。
“你来干什么?”
郑懿真骄傲地站在休休面前,脸上还是那么艳丽,只是没有一丝血色。
“我来看你。”休休奇怪自己的声音如此平静。
郑懿真冷哼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什么话只管说。”
“皇上厚葬了蒋琛。言下之意就是—皇上的命是蒋琛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