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说中的隐世组织,什么窥伺大天地的阴暗团体,什么布局许久等待收割的胜利者。
天外天就算迭再多的特性和名义,其本身依然是个组织。
是个组织,就逃不过组织的那些行为模式。
都没有独尊,你装什么外宾?
惊澜对王玉楼价值的质疑,对应的是天外天必须考虑成本和收益问题。
隐秘组织一样要算账,无脑拉出一堆死士不把命当回事这件事本身更接近于一种幻想。
而王玉楼不仅难搞,且实力还不行,最后要价还高.如此情况下,和惊澜怀有同样疑问的人必然不少。
“他或许还是有些价值的,比如.在什么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就布下了准备把王玉安送回伏龙观的设计。
从滴水洞内修行开始,王玉楼就是冲着仙尊之路而行,他不是寻常的修士。
所以,我们不该以某单一的尺度去评价他。
当然,惊澜道友说的也对,白须宫主,你的意思呢?”月华道。
反正她就是不粘锅,事情是她扯出来的,在王玉楼入不入天外天的讨论中,她反而不能主动绑的太死。
不然,等这件事完蛋,或者未来王玉楼出啥问题,就是月华跟着失败了。
所以,明明王玉楼还有用,但月华反而附和了惊澜的疑问。
难而正确的事情不能乱做,月华拉了王玉楼一把——点明他的弱不重要,已经算是对得起天外天的栽培了。
“两位道友,若王玉楼没有被利用的价值,我们该如何处理他身上承载的风险呢?”白须问道。
没有被利用的价值就是死,王玉楼而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天外天的老贱畜们推到了生死边缘。
月华撇了眼惊澜,又看向白须,脸上没有表情,心中相当无语。
真不要,真装傻装到底?
她暗中骂骂咧咧,但终究是主动开口道。
“我忽然想起来,王玉楼还有用,他可以监控罗刹啊。”
罗刹是第四派的领袖,也是簸箩会上的顶级仙尊,而今,王玉楼可以成为天外天监控罗刹的棋子,这就是他的价值所在——最低价值所在。
“言之有理,不愧是月华道友。”惊澜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对,哈哈,这么看,还是要拉他进来。”白须更是装都不装,差点笑出声。
你躲有什么用,王玉楼以后就是你身上的大锅!
你月华一力拉拢,你月华主动为他争取位置,你月华向我们说他有价值。
月华仙尊算对了王玉楼有脑,没算到自己的同事会忽然联手团建她。
明明是点屁事,结果在惊澜和白须的撺掇下限,差点把她和王玉楼都玩死。
但这其实也不奇怪,白须虽为无极宫宫主,但无极宫宫主就是个牛马。
它与惊澜,都和月华一样,是天外天内门弟子。
可月华拉拢王玉楼,拉着拉着,要把王玉楼拉进来做执事换你是惊澜或者白须,你的脸也绿。
“但如果只是监控罗刹妖皇这一个作用,我看,给不了他执事的位置吧?”
绕了一大圈,惊澜终究是点明了目的。
王玉楼不配做天外天执事!
眼下的局面就成了王玉楼要价,惊澜和白须阻拦,月华帮他实现。
月华也不是傻的,她怎么可能把这锅扣死在自己头上。
“嗯,确实有待商榷,那就等半年后再议吧。”
惊澜更进一步,直接点明了关窍。
“也不妥,若这段时间,王玉楼把天外天的秘闻透露出去,又该如何?谁要负责?”
狗日的月华,让你乱拉人!
月华脸色不变,完全没有被点名的自觉,大家都是内门弟子,我怕你惊澜?
“王玉楼不傻,放心吧,他需要天外天,白须,你说呢?”
白须将军好一阵左右为难,它是看着王玉楼崛起的,它真怕小王这么操作一番,真成了自己的上司环佩仙尊做无极宫宫主时,因为实力强,所以话语权也强。
白须嘛.就是个干最多活、扛最多压的天外天内门弟子,仅此而已。
所以,白须为难的厉害。
不过,考虑到自己和月华终究是梧南州的老相识,白须还是认下了月华的建议。
“王玉楼确实聪明,他肯定会明白,即便是证了金丹,依然需要外部臂助的道理。
而且,簸箩会和毕方的妥协,顺的是道主的意思,虓虎的事情都发生了,王玉楼透露不透露的,不重要。
等半年后再议吧。”
月华和王玉楼没有签什么契约,一方面是天外天也没有真给七十票,另一方面,则是大家都是聪明人。
可惜,月华低估了小王的胆量和胃口。
王玉楼的贪,撞上了惊澜和白须被空降新上司的不满,造成了眼下的恶心局面。
天外天认可不认可自己,王玉楼其实没那么在意。
只要他有价值,天外天不会差一个‘虓虎级’的位置的。
站在顶级修仙界治理领袖的角度,变化和可能性比所谓的具体支出,更具有稀缺性。
未来如何,才是关键。
组织中的位置和利益,是组织的,不是自己的。
用组织的资源,创造属于自己的工作成果,才是治理领袖的行为逻辑。
月华会为王玉楼的要价吃惊,但如果让环佩来,环佩可能早就答应了。
一个组织在竞争激烈的修仙界生存,天天算计着省这些资源,那点位置,最后只会输的一无所有。
就连王玉楼,往往看的也是一群人、一个具有相同属性的团体,对组织内的影响会如何,而非某些具体的个人。
比如,他要从红灯照拉人这件事,拉的人是八千人,其中,筑基修士就有足足四百。
他会在意哪个人来了,哪个人没来吗?
不会的。
红灯照中的周映曦宅邸中,王玉楼正在和映曦交代选拔红灯照修士的关窍。
“.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年龄,要相对于修为年轻。
比如筑基中期修士的年龄大部分都在一百岁到两百岁之间,那我们尽量就只要一百六十岁以下的筑基中期。”
王玉楼正在和映曦交代着如何从红灯照内选人的关窍。
映曦是他长久以来,放在红灯照内的玉阙派柱石,如今红灯照内的玉阙派要整体跟着小王走,还要多选许多,其中的筛选和甄别,自然离不开映曦的帮助。
“另一个,则是出身,尽量多选散修出身或者练气小家族出身的筑基修士,紫府门庭的,适当要一点便好。
如果有人主动接触,我们也不好拒绝,但规模上,要控制在一家一个。”
听完王玉楼给出的两条选拔标准,映曦有些不解。
“选相对较为年轻的修士,我理解,他们的潜力更大。
但相公,底层出身的修士,往往在很多地方都会有短板,其修行的速度会相对慢很多,这”
映曦说的其实没错,低微出身的修士占仙尊中九成的比例,与低微出身的修士在修行的前期走得慢,都是事实。
“对,修行的速度会相对的慢很多。
不过,要的就是慢,慢在很多时候也是快。
同样两个四灵根修士,家族出身的或许能在前期,借着家族的臂助走的快些。
但到了筑基后期、筑基巅峰、紫府阶段,就会大概率落后于低微出身的那个。
因为,对于修仙界的绝大多数修士而言,外界的臂助终究是有限的,能够扶持和帮助筑基巅峰、紫府的臂助,往往又关乎于大修士本身的利益。
那些出身低微的人,未发迹时,每走一步,都要付出三步、五步的努力。
但等他们渐渐触及到修仙界真正的规则,实力也上来后,他们走一步可能就只需费半步的功夫了。
那些失去相对优势的高门修士,就会彻底的落败。
一个很多人都没注意到的事实是,九成的仙尊,出身低微。
可六成的紫府,都出身高门,娘子,这就是问题所在。”
王玉楼的回答没有缓解映曦的疑惑,她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相公,这就是我们渐行渐远的原因吗?
我没了家族的扶持,走的慢了,而你却一直那么快。”
总有人要落后,王玉楼不可能拉着自己的每一个道侣成道。
映曦如今同样是一百二十岁,修为已经筑基后期,这其实很快很快了。
玉阙仙尊摇了摇头,解释起来。
“是也不是,我的成道路不可复制,不要和我比。”
虽然王玉楼已经不打算成为大天地最速金丹传说,但他的金丹路就是大天地最快通关的,这点,没有人可以参考和对比。
和王玉楼比,不存在任何意义。
玉阙仙尊是兆亿人出其一的幸运儿,没有人能复制他的成道路。
“你准备什么时候证金丹?”映曦知道自己不该问。
这种问题,牵扯太大,不该问才对。
可周映曦确实无法克制住对这个问题的渴望与好奇,又好像是一种证明,她希望通过问这个问题,看到王玉楼的行为和态度,从而证明什么。
“不知道,这取决于准备和局势,但两三年内大概率不会动。”
然而,她肯定是证明不了什么的,王玉楼滴水不漏。
什么时候证金丹,只取决于王玉楼什么时候准备好,没有具体的时间。
故而,他完全可以避开映曦的试探。
这就能看出王玉楼和周映曦此时真正的不同了,王玉楼正在走向属于长生者的路,而周映曦,还放不下那些属于短生种的情念。
但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映曦只有王玉楼了。
可两人此时心态的区别,似乎显得王玉楼很绝情,他明明听懂了映曦通过试探表达出来的担忧和恐惧,但他却像避开试探一般,避开了对映曦情感的回应。
理论上,玉阙仙尊的实力和能力,都足矣让映曦为他痴迷,甚至让两人的相处变得非常温情。
但实际上,力量和能量就是会改变人,这里改变的不是王玉楼,而是周映曦。
映曦的试探,就是她在面对王玉楼力量层次改变、能量层次改变下的,自我的异化。
这种自我的异化,如果以王玉楼用高明的手段去包容的角度,帮映曦渡过或者说‘掩盖’。
那么,故事的终局,就会让映曦彻底的成为王玉楼的附庸,到那时,她才是真的化作了无关紧要的挂件。
修行是自我的突破和重塑,通过修行,王玉楼成为了玉阙仙尊。
可这种变化,又会冲击王玉楼原本的内核,冲击王玉楼曾经构建、当下存在的感情关系。
这种冲击客观存在,但玉阙仙尊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就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一样。
他能做的,就是帮助、引导映曦继续走下去。
毕竟,映曦在大天地所有人眼中,都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的道侣,更是曾经帮他跨越修行重要门槛的关键人物。
于感情,于利益,于多种维度,他都需要映曦更好的走下去,而非困在压力和迷茫之中。
当然,当然,其实还有一个批判玉阙仙尊的维度——你凭什么不能给她机会。
这个批判维度即便是玉阙仙尊都没法反驳,因为抛开一切事实的指责,不代表这种指责是错的,只代表发出这种指责的人不是需要真负责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