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为大修士的,基本上都摆脱了短生种的桎梏,行为上,利益导向占据了支配地位。
当然,在部分短生种眼中,大修士虽然实力强大、地位高远、寿元悠长、相对逍遥,但已经被‘异化’了。
只有和短生种抱团,并且认可他们自我安慰理念、认可那种被构建出来的谎言和幻光的存在,大家一起被压榨、一起被忽悠着在谎言的循环中寻找真善美,才是‘不异化’。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生存在世间已经很难了,上又上不去,可不得在精神上实现自我慰藉的构建么,不然,还怎么熬下去?
做大修士的道侣本来就难,做仙盟副盟主王玉阙的道侣,更难。
但修行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简单的事情呢。
越是珍贵的东西,争的人越多。
从这个点去思量,余红豆对王玉楼的一百多位道侣也算勉强能接受了。
不过接受还不够,她需要在道侣中争得王玉楼足够多的注意力。
所以,余红豆领了王玉楼交代的任务,带着小王的那位来自群青州左道鹤嘴岭的道侣,便一路到了鹤嘴岭。
说起来,鹤嘴岭的羊舒野真人和王玉楼曾经的手下陈养实还有过些交集。
嗯,陈养实把羊舒野的道侣给睡了.
所以,余红豆到来后,接待她的任务就被鹤灵仙尊指派给了羊舒野。
“哦?明窍育脉丹?此丹只有仙尊能炼,而且已经多年未曾开炉了”
羊舒野也是个混账,张口就他马扯淡,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余红豆也不和他废话,当即道。
“上个月,万里坊才从你们鹤嘴岭转运了一批明窍育脉丹去往湖州。
舒野道友,我就是万里坊的坊主,你们有没有明窍育脉丹,我还不清楚吗?”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羊舒野嘿嘿一笑,连说自己不是太懂,说错了。
余红豆便让他先拿两百瓶二转层次的出来——一瓶十颗,就是两千颗。
这类紫府修士用的宝丹,往往不会以灵散的形式售卖。
低级的灵丹炼炸了可以当灵散卖,高级的灵丹炼炸后,因为其材料本身的珍惜性,反而值得重新再炼。
当然,过程中会有损耗,但这种损耗相比于高昂的成本而言,还是值得忽视的。
一转的宝丹药效就已经很强,二转的算是珍稀,三转的算是极品,四转的宝丹能在药效上达到极限。
五转以上的宝丹,可以发挥出超越材料和宝丹本身药力的水平——修仙者的伟力在修为的越高层,就会表现的越发突出。
这也是新晋紫府需要面对的复杂局面之一,即,从炼器到炼丹,到其他佐道术,那些早早成为大修士的存在,已经把挣资粮的路给垄断了。
想要靠佐道术在紫府阶段挣资粮?
想吧,单单仙盟就有两千多名紫府在前面卡位,所有的佐道术都有至少十几名精通的紫府们在抢着做。
一个新晋紫府想破局,按正常的发展轨迹走是完全无法实现的。
幸好,王玉楼也不是那种藉藉无名的寻常紫府,他是仙盟的副盟主,刚娶遍了仙盟众仙尊的后辈或门徒。
因为王玉楼风头正盛,余红豆与有荣焉的跟着也蹭了点属于仙盟变法的时代大势,所以羊舒野即便被余红豆喷了,也只能讪讪一笑,道。
“红豆道友稍待,我对宗门库房的情况不太了解,这样,这丹是玉阙道友用,还是红豆道友用,还是其他人用?”
羊舒野不是在瞎打听,仙盟内紫府、金丹的交易是要报备的,跳过万里台这个无偿的服务机构交易也可以,但搞多了就会显得很鸡贼,成为别人眼中的潜在风险因素。
大家都在很守规矩的发展,怎么就你天天屁事那么多?
说,你是不是有问题?
莽象一直放在口边的守规矩不是空话,这是当下大天地高层修士们默契的共识。
“我相公修的是窍穴勾连紫府法,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余红豆无奈的呛了羊舒野一声,她发现羊舒野可能是在故意糊弄她。
难道仙盟的金丹仙尊不想看到王玉阙的修为提高的太快?
不过,余红豆还是太敏感了,羊舒野只是想和副盟主亲近,但余红豆这个王玉楼的触角,又不是那么可靠,所以他把握不好其中的尺度。
做王玉阙的道侣难,想做王玉阙的朋友也难,紫府的修为是很厉害,可羊舒野做不到的事情依然很多。
“哈哈哈,红豆道友莫急,玉阙道友想寻购多少明窍宝丹?”
羊舒野想的是,若是王玉楼要的少,鹤嘴岭可以直接送。
大修士的大方和吝啬不是固定的,过往大环境稳定,大家一起抠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天快黑了,风雨欲来,连仙盟这个复杂的治理实体都开始向底层修士让利。
相应的,鹤嘴岭的鹤灵仙尊,也需要多多和不同的势力、存在建立联系,为接下来的动荡做准备。
所以,送出些东西给王玉楼,不算大事。
“二转的先来两百瓶,三转的来五十瓶吧。”
余红豆报了个让羊舒野瞠目结舌的数量。
“这宗门内只有一百三十多瓶的明窍丹了,三转的更是占了多数,红豆道友,这.”
鹤灵仙尊又不是什么路边一条,它是实打实的金丹仙尊,炼丹的水平相当了得,开炉基本上都是冲着五转往上冲的。
求其上者得其中,所以他炼出来的明窍丹大多数都是三转往上。
什么废丹、一转的,根本没那么多。
甚至在鹤灵仙尊眼中,一转的宝丹就等于废丹。
“先都拿来吧。”
余红豆表情绷的很不错,但内心差不多是煎熬的。
王玉楼那混账让她从零元购开始谈,看着羊舒野,她实在张不开这嘴。
金丹仙尊炼的宝丹,你想零元购?
怎么看都怎么不合适.
正是因为想不出怎么开口,余红豆才会先让羊舒野把宝丹拿出来。
余红豆思量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会儿说不定自己就有决心狮子大开口了她的话,羊舒野自然不会反对,很快,一百三十多瓶宝丹就被弟子们从鹤嘴岭库房中拿了过来。
“嗯,确实不错。”
余红豆简单的检查了几瓶,确定没问题后,就不说话了。
零元购金丹仙尊的丹,太难了。
“红豆道友是嫌丹少了?要我说,玉阙道友可以先用着。
这批宝丹卖完后,未来师尊还会继续开炉炼丹,到那时我会和你们去信,想要多少都可以提。”
红豆微微颔首,反问道。
“舒野道友对我相公主持变法的这几年,怎么看?”
羊舒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当即开始了彩虹屁。
好一顿猛吹,把王玉楼夸的好像不是主持变法,而是拯救仙盟似得。
然而,他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既然你们鹤嘴岭这么支持变法,能不能再多支持一些,为天下修士谋福祉嘛。”
余红豆艰难的开启了零元购尝试。
说着,她的目光游移到了那些放在架上的宝丹瓶上。
羊舒野一开始没听懂,但看了余红豆的视线,他自然明白意思。
“这样,玉阙道友确实辛苦,我们鹤嘴岭可以打七折。”
余红豆很想说成交,但王玉楼的要求是零元购,再不济就是零点五折。
她要是按七折的价格订,就算是把事情办砸了。
王玉楼要的是结果,过程中余红豆没办好,或者说尝试了什么样的方法,他不在乎。
但余红豆怕的是,明窍育脉丹修窍穴的事情是自己提的,王玉楼让自己来替他买,未尝没有试探她的服从的意思。
要么自己爆金币贴补王玉阙那个狗东西,要么自己谈价格谈到足够低。
所以.
“舒野道友,鹤嘴岭家大业大,肯定不缺宝丹,它们不过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而已。”
余红豆的内心如释重负,她发现这件事没自己想的那么难。
是啊,鹤灵仙尊又不可能宰了她。
无非是厚脸皮冲一把。
能不能成难说,不试试难道真就自己掏资粮贴补王玉阙那个畜生?
“这我们鹤嘴岭可是给了玉阙道友三十缕洞天之精嫁妆,一瓶明窍宝丹也就一缕洞天之精而已。”
羊舒野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余红豆,怀疑小余是那个从中作梗的人,想把王玉楼的购丹资金给贪墨了。
什么仙盟的大义,变法的支持,全是假的。
“舒野道友有所不知,变法事,多复杂,相公在玉阙宫内安置了上千人,仙盟不给俸禄,需要相公给。
这娶道侣的嫁妆,大部分都贴补进了玉阙宫中,说到底也是为了变法,相公可是一分都没多拿。”
余红豆言不由衷的扯着淡,玉阙宫的账李海阔那名宫主都查不了,王玉楼属于硬吃群仙台众仙尊提前付的报酬。
有时候,余红豆甚至会想,这可能就是自己和王玉楼区别。
让余红豆和人斗法,她是相当敢打敢杀的。
但如果让余红豆来鹤嘴岭打秋风、零元购鹤灵仙尊,小余就会有些绷不住了。
她的道心和气魄,还没到‘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
王玉楼就像个冰冷的执棋者,坐在棋盘之外,冷眼的看着其他棋手的动作,并且非常敢于下注,甚至敢于直接纵身跃入。
可余红豆做不到,她的过往缺乏早早参与大势变迁的历练。
而王玉楼甚至敢主动为仙盟变法加难度,主动在波澜起生死危的压力下增加波澜的强度。
也只有这样的王玉楼,才敢思量着能不能零元购鹤灵仙尊这种事。
“你是说,这就是玉阙道友的意见——他希望我们鹤嘴岭再支持一把变法?
可我们的支持已经够.”
羊舒野是真有些急了,王玉阙那个狗东西太他马贪了。
真的太他马贪了!
为了支持变法,自己忍了被绿的羞辱。
为了支持变法,鹤灵仙尊把自己的门下弟子许配给了王玉阙,还送上了三十缕洞天之精的嫁妆。
就这还不够,王玉楼还要零元购。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玉楼那个仙盟盟主位置是怎么来的,外人不知道,羊舒野作为群青原的紫府,还能不知道吗?
就是各方妥协的产物,莽象的下位替代,仅此而已!
然而,羊舒野的屁话终究是没有说完,这位鹤嘴岭的修士说到一半,忽然愣在了原地。
就在余红豆有些疑惑时,两人身侧的天地开了扇门户。
羊舒野一脸怪异的看着余红豆,道。
“仙尊召你去见他。”
余红豆懵了。
王玉楼就这么狠?
想要零元购,真就能零元购?
变法的时代浪潮给他加的权力就那么大?
她想不明白,心情复杂的钻入了鹤灵洞天。
天外天无极宫内,环佩行者躺在一张玉榻上,正思量着要如何干涉仙盟变法的节奏。
干涉简单,如前些年牛魔会——崇山十三洞前线的意外,就是域外势力干涉仙盟变法的结果。
但天外天干涉仙盟变法的本质,是为了试探出青蕊的目的。
青蕊最近这手落子的水平之高,五域同天集内不敢讨论,但懂行的人都是知道的,心里也有压力。
混乱时代的硝烟已经升起,王玉楼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袭来。
对于更高层的修者而言,混乱时代的到来他们感受的反而更清晰。
各大顶级仙尊的活跃度开始增加,金丹仙尊们开始时不时的现世,顶级势力不约而同的变法。
如果大天地是个囚笼,那混乱时代可以视作囚笼内定期举行的大逃杀。
可这场大逃杀真正的参与者只有几十人,剩下的,都要围在这些人身侧,从而实现自保、谋取更进一步的机会。
作为顶级势力之一的仙盟,在变法的一致性上有巨大的共识,王玉阙主持变法的效果更是有目共睹的不错。
其他的不说,娶遍仙盟金丹仙尊后辈的这步棋,走的就很有意思。
如果提前五百年,王玉楼做梦都娶不到那么多金丹仙尊的后辈,即便娶到了,也不意味着什么。
可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在当下这个时间点,王玉楼确实可以成为某种事实上的仙盟变法共识承载体。
一方面能帮王玉楼自保,另一方面能增加变法的成功率,赢两次。
所以,是不是要直接宰了王玉楼呢?
环佩行者一边啃着萝卜,一边思量着。
杀王玉楼无疑是简单的,这位大天地知名的紫府修士,在实力上也是知名的弱。
经过多个情报势力考证,仙盟副盟主王玉楼从踏入修行界到开紫府,近百年的时间内,从未真正和人有过哪怕一次斗法。
唯一一次算是斗法的经历,还是在滴水洞内斩鼍龙,但鼍龙是滴水洞袁氏养的,且还有王显周帮忙出手,所以算不得真正的斗法。
这样一个不会斗法的紫府,环佩行者随便安排些人,杀起来,就能轻松到和杀鸡差不多。
但是吧,杀王玉楼能起到试探青蕊的效果吗?
王玉楼已经和莽象闹翻,虽然上了一次簸箩会,但滴水和青蕊之间矛盾大的厉害。
杀他,很可能无法起到试探青蕊的效果。
还有,金山和王玉楼关系非常紧密,王玉楼可以成为天外天控制仙盟、影响仙盟的着力点。
再不济,也能成为天外天监控仙盟的重要棋子。
思量了一番后,环佩行者施展了洞天传音。
也不知道它传音的对象是谁,只听环佩行者道。
“莽象又去主持变法了,青蕊做的过了。
变法是仙盟的大事,不能让青蕊一个人大权独揽。
你去杀了莽象,让青蕊知道,仙盟不是她一个人说的算的!”
“我不干,莽象现在被所有人盯着,我去袭杀他,必然会暴露,会影响接下来”
“无妨,灭仙域已经快不行了,你回去,我们正好可以为灭仙域的崩塌加把火。
大天地必须乱起来,不乱,簸箩会上的人和毕方还能互相再忍几万年。
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什么时候动手?”
灰皮兔子满意的揉了揉肚皮,道。
“尽快,快比什么都重要,拖得越久,局面越复杂。”
“但行者,我和莽象无冤无仇”
“你以为我为什么选你,哈,东罗车不是在算计你么。
顺势而为,让明诚道院赢一把大的,装作输急了的样子即可。”
“七海宫执事虓虎,谨遵行者法旨!”
群青馆内,王玉楼正在修行。
在不修佐道术,不处理寻常杂事,不修神通的情况下,他开一个窍穴的速度大概是六个月。
这是所有修行资源拉满的情况下的极限速度。
六个月一个,一年两个。
小周天三十六,大周天三百六。
以这个速度,计算修为上去后,开窍穴的难度进一步增加的情况,他也能在两百年内修满大周天的窍穴数量,达到窍穴勾连紫府法下的紫府巅峰。
只是,如何以窍穴勾连紫府法证金丹,王玉楼还不知道。
金丹的法门太珍稀了,根本不是常人能染指的。
大天地内,也没有那么多古修的遗藏。
原因很简单,其一是大修士们都被盯着,谁完蛋了,大家都门清。
其二是即便有人被围杀坐化,其遗留的宝贝也会被胜利者第一时间清算的明明白白。
所以,一个修士想要得到证金丹的法门,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通过各种渠道,包括势力内的、势力外的,通过不同的渠道去买。
但买来的不包好用。
第二条则是有人传法。
实际上,大部分金丹修士走的都是第二条路。
当然,其实还有一种更稀少的情况,即有些存在实在是天纵的英才,可以自行在紫府阶段,创立出适合自己的证金丹之法。
引气修士随便修行法门,练气修士开始研究如何筑基。
筑基后的筑基修士们面对的是绝望的天门,万人十万人百万人争一个紫府之机。
紫府后的存在们不一样了,面对的情况是争都没的争。
证金丹要过天劫,没人护道必死无疑。
所以,独创法门这种看起来非常有诱惑力的路,其实是不靠谱的。
大多数紫府大修,证金丹时,修的往往是仙尊们的传法。
当然,王玉楼目前距离金丹还远,而且他也不打算以窍穴勾连紫府法证金丹。
未来他肯定是要转修仙人紫府法的,而且等未来有机会见到小鱼后,他说不定还能从小鱼处得到更好的转修法门,从而谋算金丹。
小心翼翼的穿过群青馆的一重重庭院,余红豆来到了王玉楼的修行之所外。
面对那层层的大阵,余红豆不敢乱闯,而是发了道传音秘法。
许久后,大阵内气息涌动流转,为她打开了一扇门户。
在大阵深处的五品灵物癸水洗尘池中,余红豆见到了自己那该死的冤家。
王玉楼的修行姿态相当特殊,整个人沉在水底,全靠大修士层次的生命力压制呼吸的需求。
天地的灵气和阵法提炼的灵气通过癸水洗尘池后,兼有了一点点癸水之性,进入他的身体。
王玉楼是打算把水法修到金丹为止了。
没办法,小鱼水法精深,王玉楼选择相信。
打量了没穿衣服的王玉楼一眼,余红豆站在癸水洗尘池边,恭声道。
“相公,此为鹤灵仙尊手信”
她们这些道侣,无论修为,相比于像道侣,反而是更像下属。
面对敢算计金丹仙尊的王玉楼,余红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发毛的。
跟着这个混账做道侣,很难说是福是祸。
然而,一切都是余红豆的脑补,王玉楼哪有什么算计金丹仙尊的想法“噢?”
王玉楼惊讶的从水中上岸,接过了余红豆递来的黄玉灵鉴。
将灵鉴拿在手中,神识沉入其内,王玉楼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相公,我没有看过,这是鹤灵仙尊亲自交代的,红豆不敢不遵守。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即便鹤灵仙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