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我看见了。”张震涛说得一本正经,但是我看得出来,他马上就要爆笑。
“嗯……你说吧。”形势比人强,我不知道张震涛耍什么花枪。
“昨天你说外面那张床是梁雨丰的?”张震涛不说勺子,开始问床的事情。
“是啊,怎么了?”我问道。
张震涛笑了两声,说道:“那个勺子就在床上的被子里面,雨丰怎么会没发现呢?怎么会呢?莫非她不在那张床上睡?可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张震涛看着我。
“我想我知道,我先走了。再联络。”此时不跑路,只有被张震涛抓住话柄的份了。
“方方,我还有话没说呢!”张震涛在我身后喊。
我装作没听见。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告诉梁雨丰,勺子在被子里。
梁雨丰在被子里摸了两下,找出了那把勺子,惊叹:“太好了!终于找到了!阿涛太缺德了!下次找别的东西藏就好了。”
还有下次?我感觉头皮发麻。
过了两天,百无聊赖的我看着屏幕上的声光电影。
手机一响,我抓起来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于是问道:“方觉晓,请问哪位?”
“方觉晓吗?我姓韩,韩玉。你还记得我吗?”那边有一把不算年轻的声音,但是彬彬有礼,是一个女人。
韩玉,这个名字我立刻想起来小学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
正是韩玉。
记得是轻轻地说着“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的温婉少妇,慢慢走到我的面前,说着:“觉晓,你这次的作业呢?上次你说你的作业掉到水里了,这次呢?”
那个时候年幼的我听不出话里面的讽刺,老老实实回答:“这次掉到山里去了。”
然后全班爆笑。
那个老师,就是韩玉。
我想起了童年的往事,在我眼前不过一晃,然后我说道:“韩老师吗?当然记得。”
那边传来了一个欣慰的声音:“你还记得我,真好!我这次是来找我的儿子的。你妈妈说让我先去找找你,就给了这个号码。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了?”
我连忙说道:“不打扰,没关系。我妈说了,我也正等着你呢。什么时候到?”
“今天下午五点半到恩格市火车站。”韩玉说道。
我一惊,好快的速度。“好快啊。好的,我去接你,到时候手机联络就可以。”
“好的,那太谢谢了。”多年的教师生涯,韩玉老师竟然更加温柔了。
不知道梁雨丰是不是也遗传了韩玉的这个性格,我想道。但是立刻就想起来,应该告诉梁雨丰了。
所以我又抓起了电话。
五十八 故乡来客应有意
恩格市火车站,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等待火车到来。
据说因为车站建立的时候考虑不周详,第九站台与第十站台之间的空间太大,所以增加了一个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很奇怪的名字。
我和梁雨丰站在站台上等待,漫长的等待。说是五点半到站,但是梁雨丰自从我告诉她这件事之后心神不宁,无心工作。白秋若说梁雨丰似乎被鬼给迷住了一样。我知道她有心事。
所以四点十五分,我们就站在了站台上。
“雨丰,你就这样见你妈?”我问道,虽然梁雨丰只说当作我家的保姆来接韩玉,可是我担心的是韩玉看出来。
“你说这样可不可以?我不会被认出来吧?”梁雨丰很紧张,抓着我的手,手心满是冷汗。
“没关系,至少我第一次见到你没认出来。”我说道,这是事实,但是我没有说,我和你原来不熟,认不出来很正常,但是你妈认得出来认不出来,我就不清楚了。
“是吗?那就好!”梁雨丰放开我的手,拿出一个化妆盒,照着镜子仔细看着。
“好像不用化妆,应该认不出来。”我看着梁雨丰仔细地看着脸上。
“我不是化妆,我是要看和以前有什么地方一样。”梁雨丰说道。
我耸了耸肩,问道:“有什么地方一样?”
梁雨丰看了好几遍,才说道:“好像眼睛鼻子还有嘴跟原来都一样。”
我绝倒,“要是不一样的话,你就不是你了。”
“可是会不会认出来啊?”梁雨丰紧张地看着我。
“应该不算容易,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我说道。此时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四十分钟,不算长的时间,睡觉的话睡不着,看报纸偏偏手中什么都没有。
“我很紧张。”梁雨丰说道。
“嗯,可是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抓?这件衣服我刚穿上。”我看着梁雨丰的手抓着我的衣角。
“好的。”梁雨丰似乎一惊,放开我的衣服,直接抓着我的手臂。可是手臂毕竟抓不坏,也不会抓出皱褶。所以我没说话。
“啊呀,是不是天要下雨了?一会儿妈妈来了要是被雨淋了该怎么办?”梁雨丰看着天空,杞人忧天。
我向上看了看,只不过有两片云彩而已。“不会下雨,这种天气。”我淡淡地说道。
“可是你看太阳都被遮住了。”梁雨丰说道。
“知有两片云彩而已。”我安慰她。
“会不会下雨?”梁雨丰喃喃自语,她不指望我会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我不是宙斯,可以控制闪电。
“不会,天气预报上说了。”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也要编出个理由来确定——不会下雨。
“天气预报怎么能作准?上面说的东西就像杨孟说不再整人一样不能信。”梁雨丰说道。
“哦。”我没什么话说了。
“觉晓,你不是从来都不看天气预报吗?”梁雨丰问道。
这是个疑点,看我如何圆谎了。“今天的,我不小心看到了。”我说道,而且还说得似有其事一样,“就在今天早上。”
“哦。”梁雨丰暂时信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梁雨丰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觉晓,你说我妈会不会水土不服?”
“这个……”我不是医生,也没看过《黄帝内经》。
“你说一旦水土不服的话,该怎么办呢?”梁雨丰假定假设成立,开始了推论。
“觉晓,你说,该怎么办?”梁雨丰问我。
一霎那,我感觉我就是那一套《大英百科全书》,什么问题都能回答。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我说不上来。
“你说,是该去药店呢?还是去医院?”梁雨丰问道,“是第一医院还是第二医院?”
假定假设的推论成立,将推论作为假设,继续推导。梁雨丰的思维,俨然就是个数学家。谁说女人没有数学思维?哦,梁雨丰是男人,我倒忘记了。
“我看白家的医生都不错。”我说道。
“哦,是吗?你去看过吗?”梁雨丰问道。
“呃……”我不幸最近忘记生病了,没有试验一下。
“怎么办呢?”我看着梁雨丰的脸,焦急是不能作假的。她真的将这些事情当作已经发生来考虑了。更加郁闷的是,她还想让我加入她的联想之中。
“雨丰,咱们说点别的吧?”我决定换个话题。
“可是,我妈的事情难道不该说吗?”梁雨丰看着我,似乎我说错话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连忙解释,“韩……那个……伯母马上就要到了,是不是该先想一下如何去接站?”
我想了半天,只好用伯母这个万能词组来称呼韩玉。
“是啊,觉晓,你说得对!”梁雨丰说道,拿出了化妆盒继续整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止女人会化妆。不过,我已经把梁雨丰当作女人了。
“觉晓,你看我的头发,怎么样?”梁雨丰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我看了看,很柔顺的秀发,只有这样。“很好啊。”我回答。
“不是说很好,我是说,这边的头发是不是比那边的长了?”梁雨丰自顾自说道,“是不是看得有点不好?还说是全城最好的理发师,哼!”
但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她的头发哪一边长了一点。
“觉晓,你说这样是不是好看点?”梁雨丰轻轻地将一缕头发拨到了另一边,问我。
“很好。”我回答。
“那这样呢?”
“也很好。”
“能不能给一个确定点的回答?”梁雨丰对我的答案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