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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2 / 2)

来到寨子里面之后的尚槎看上去总是心事满满,不是很爱说话,甚至是很不爱说话。他经常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里,要么就是认认真真的替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土匪算算吃穿用度的账本,要么就是写写画画一些诗词,反正其他人热热闹闹的说着一些他们所向往的东西时——金钱,珠宝,以及女人,尚槎半点儿兴趣都没有,只会偶尔微笑着附和,从不多言。

金钱珠宝,尚槎不会入眼——以当年尚家的财力来说,以他与燕祉祾的关系来说,都是过眼烟云。尚家一经抄没之后的充公入库,那数目实在惊人——差不多赶得上炎国一年的税费。

至于女人就更不必说,尚槎一个结结实实的断袖之癖,怎么会在乎这些庸脂俗粉。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文举出身的史官,又极力隐瞒着会武的事实,所以和这些人的谈资的确有限。

只是泥暖草生又一年,尚槎在离京后的第二个春天,觉得万物复苏,自己的心却快要炸开了。对着满月自娱自乐的念了一段,《西洲曲》——燕祉祾曾经在月下的荷塘里和他一起泛舟的时候说过这首诗。

当时的燕祉祾声音很是轻柔,就像是再讲一个水乡间的故事,“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而那个时候的尚槎,则是用手轻轻穿插在燕祉祾未束起的黑发中,只重复了他说过的两个句子,“双鬓鸦雏色,莲子清如水。”

“莲子”意为“怜子”,无非是小小的掩饰,此情如水,绵绵不绝,这便是心底流淌的爱意。尚槎此时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捏着怀里的那串海红豆。接着却听到了王二头疑惑的赞美声,“哎呀!小弟念得好东西!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尚槎摇头轻笑,“只是在想我的爱人。”

“呀,想媳妇儿啦?看不出来啊,”王二头嘿嘿一笑,“年纪轻轻的就有家室啦?孩子多大了?”

“我……我没有孩子,”尚槎笑得既苦涩又无奈——他和燕祉祾哪里来的孩子呢?“我只是在想他而已。”

“啧啧,痴情种子啊。”王二头摇着头说道,“嗨,本来还说给你找个姑娘入洞房呢,算了吧,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对了,你刚才说了个啥,也教教我呗?以后也能和我家那口子白活白活。”

“……好啊,”尚槎突然觉得一时责任重大,既然是情诗教育,那就一定不能跑偏叫人家丢了颜面,绝对不能说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之类的胡言乱语,一定要慎重起见。

想了半天之后的尚槎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十个大字出来,于是折枝亭的大当家王二头学会了自己人生中接触的第一句文绉绉的古诗,不过也是唯一一句,说着很简单,抬头望望天便能想起来。

尚槎所教的那句话其实是他当时自己的想法,便是“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不过,当土匪的主要任务怎么能够是如此风月闲情?自然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尽管自从上山之后,尚槎还没有见过他们真真正正的为非作歹。

用后来的话来说呢,折枝亭的上上下下其实很像是自己生活在一个“乌托邦”里面,用当时的他们自己的话叫做“世外桃源”。他们自己霸占了一个被起名叫做“二头”的小山包,在上面种着果树,麦谷,甚至还养着猪羊马匹。尚槎就亲自割过麦子喂过猪,还替马洗过澡,这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农庄一样,无非是没有庄主而有个……“亭长”。

所以有一日王二头摇醒了正在睡觉的尚槎,大声呼喊着“兄弟兄弟!起来了,今天要干一大票儿!”的时候,尚槎实在是不敢置信而又无可奈何,“大哥……天刚亮,这也太早了吧。”

王二头一巴掌拍在尚槎的脑袋上,这个动作倒是令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因为喜欢这样做的人好像从前只有尚沁,“废什么话!叫你快起来,有大买卖!”

“大哥这是何意?”尚槎闻言后倒是一骨碌起了身,“怎么突然就……”

“笨啊你,”王二头说道,“你是不知道——今天呢,邻县的师爷要嫁女儿——这家伙贪得无厌,一定陪了好多嫁妆,我等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一定要从这个贪赃的小吏那里抢回来些东西。”

“是这样啊……”尚槎要被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蠢哭了,一个师爷而已,能有几斤几两,又不是皇帝嫁女儿,至于这么激动吗——但他还是微笑着附和了一句,“那我也要去么?”

作者有话要说:

☆、红豆

“你又说废话!”王二头很威严的说道,“你是军师,怎么可以不去?”

“好好好,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弟唯马首是瞻,”说无语已经不足以形容尚槎的心情,简直是想拿着一块豆腐撞死算了,“我去……我去。”

鉴于尚槎一接刀子就把它哆嗦到地上险些扎了自己的脚,王二头放弃了让尚槎携带兵器的想法,只叫他跟着去就好——但是死命令是必须抢回来东西。

尚槎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的得手,但还是抹了一把冷汗,觉得自己戏演的还是不错,至少不用出人命什么的。

然后他就跟着那些兴奋的喽啰一起“埋伏”在了山坡上。果然,在两个时辰之后,一路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到了他们的耳中,王二头做出了嘘声的动作,“都闭嘴!来了来了!”

送亲的队伍都是披红挂绿,喜气洋洋,怎么会知道路上有强人剪径?所以当王二头领着一干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连连讨饶的说愿意把银钱悉数相送,只求不伤人性命。王二头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他没有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是吩咐手下把这些打晕或是捆起来,最后带着一应财宝扬长而去。

尚槎的确没有空着手回去,他捧着一卷送子观音图就上了山,王二头对于他这种勇于参与的精神表示了褒奖,但是对他拿回来的东西不屑一顾——“这种擦屁股都嫌硬的东西你拿它作甚!”

事实证明,坏事是不可以做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这种指明性极强的坏事,一看便知道是谁所为,所以两县的官府便联合一起,打算浩浩荡荡的来一次无名小山的剿匪——二头山这个名字并没有得到官方承认,所以官府对这座山没有具体的称呼。

既然这边的剿匪运动还未曾轰轰烈烈的开始,不妨就去关注一下远在禁宫之内的独守空房的帝王燕祉祾。

四个差官的尸体不会白白横尸在山谷之中,很快就被人发现然后报官,因为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谕令的金牌,更是引起了十分重大的关切,直接就被上报了朝廷。

燕祉祾当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以为是尚槎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简直要摔倒在锦隆宫的地面上了,后悔不迭的埋怨自己识人不力,但他还是稳了稳神,细细听完了全部的禀报,发现死掉的人里并没有尚槎,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就更着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原本就已“思君瘦如削”的燕祉祾就显得更加憔悴,脾气温和如他,竟然拂袖扫碎了面前的一应瓷器,一地狼藉。

“皇上何苦又难为自己,”领着宫人来收拾这些碎渣的冬丽叹了一口气劝导,“尚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您还是顺顺气的好,别这样。”

原来相思不露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已经入骨。燕祉祾此时并不想说一句想他,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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