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槎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了这样的一首诗,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世人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善琴者通达从容,善棋者筹谋睿智,善书者至情至性,善画者至善至美,善诗者韵至心声,善酒者情逢知己,善花者品性怡然,善茶者陶冶情操。”尚槎对着百里颉颃微微一笑,“所以,百里先生不光琴艺了得,连为人都是这般爽利,真是妙人妙语。”
“谬赞了,尚大人是在笑我,”百里颉颃也是微笑,“不若您就来为我讲讲这个名字的来由,可好?”
“不要叫我尚大人,多寒碜人呐,叫我名字就好,‘尚槎’,这就可以了。”尚槎纠正道,“从六品的芝麻官也配叫‘大人’么?”
尚槎接下来就开始给百里颉颃讲自己的名字,细细讲着,娓娓道来,先是从他母亲的胎梦说起,还顺带说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尚桴,然后就讲了为什么父亲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以及自己的字的讲究,百里颉颃听得连连点头,“是我冒犯了,尚大人、哦,不,尚槎,你的名字还真是有意思。”
“哪里哪里,”尚槎又是嘴角轻钩的含三分笑,“当时年少还不懂事的时候,我还很嫌弃这个名字呢。”
美目似水的尚槎这时候把目光挪到了百里颉颃面前的那把琴上,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之后开口,“并蒂莲花,戏水鸳鸯,我原以为像百里公子这样的风雅不俗之人,这等随身的好琴,身上也该是画了梅兰竹菊之类的清高花纹才是。”
“也不要叫我什么先生了,不也不好听么。”百里颉颃纠正道,“你也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好好好,百里颉颃。”尚槎改口道,“我还真是不懂,如何这琴上画着姻缘的纹路?”
“什么清高风雅,不过是外人的想法罢了,对于我自己,没有任何意义,”百里颉颃说道,“清高可以当饭吃么?风雅可以做被褥么?又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一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呢?所以,我便只求一样姻缘,不在乎别的虚名。所以,连自己的琴上,也是这般花纹,让您见笑了。”
“哪有?倒是我俗不可耐,还是你说的在理,”尚槎说道,“如果一辈子就这么只知道追逐什么浮名,而不能和一个真心的人相伴白头,这才是最傻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百里颉颃微微颔首,“我若能与一人,一生一世,实在是天底下最大的福分。”
“那你可是有了心上人?”尚槎饶有兴味的问道,“怎么这次没有和她一并过来呢?难道是你的君上不允?”
“心上人?也不算是有吧,”百里颉颃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朝风雨,满地残红。怎奈何世间无常,什么都是说不准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尚槎答非所问的点了点头,“谁那我便祝你早日找一个能陪自己相守天涯的人,那人,必当值得你倾尽韶华。”
“那我便在这里,借您吉言,”百里颉颃浅浅一笑,没头没脑的对尚槎说道,“我以前一直很冷,可自从见到你之后,就暖和多了,谢谢你。”
“我有这么厉害?”尚槎也笑了,估摸了一下时候说道,“不管怎么说,造福于人总是好的。今日和您一叙,我很开心,算是交了一个朋友好了。在下告辞了,您不用送。”
“慢走,小心。”百里颉颃稍稍有些迟滞,“那么,如您所言,恕在下失礼,不送。”
尚槎当然不会在意,说了一句“回见”之后就离开了那间屋子,只剩下了百里颉颃一个人在里面默默坐着,不发一言。
☆、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你全家……╮(╯_╰)╭多纯洁的浴室play 哇!
尚槎离开了百里颉颃所在的屋子之后,便去寻燕祉祾,本来他来这里,也就是为了找燕祉祾的。
当时的燕祉祾,刚刚行过冠礼不久,头发才被挽起来,利落了不少。皇子行的冠礼不比寻常小户人家,况且燕祉祾的身份,其实接近一个嫡子。由于又出了上次那档子事情,皇帝对他的恩宠,就显得格外加重。
燕祉祾是在特设的帷帐里,按照礼仪的规定,更换了全部的衣冠服饰,前前后后一共三次,都以不同的装束,出现于大庭广众之中。出了帷帐又被引导行礼,并用特设的酒杯饮了酒。礼官的唱导外加国乐伴奏,虽说整个仪式不甚繁琐,但是也耗去了半天的光阴。
当时的天边风光很好,晚云渐收,淡天色泽犹如琉璃。也正是如此的景致,衬得那人愈发动人,燕祉祾虽然已经年满二十,可是一张少年模样的脸仍然如同桃杏,带着青嫩闲雅,光亮至美的气息散发,肤如雪莲,眸胜天水。
尚槎呆呆愣愣的对着燕祉祾,却没有话说,只是一直盯着他,不忍错目。倒是燕祉祾先开了口,“你又对着我发傻。”
尚槎用手拾起对方鬓角边的一小绺碎发,慢慢的别上燕祉祾脑后,然后轻声打岔的说道,“头发乱了喔。”
燕祉祾只是接过了尚槎的手,也动了动自己的头发,“不正经,你这个官当得有够尸位素餐了,没事就知道乱跑。”
“那是因为你值得。”尚槎揽了一下燕祉祾,“走吧,不要在院子里戳着了,你就是我最大的正事,修史其次。”
“难不成你除了修史书还有公干?”燕祉祾的鼻子轻轻动了一下,“你身上芸草的味道倒是越来越重了,这下好了,以后绝对不担心你生虫子。”
尚槎干笑了两声,心想自己又不是米面,去哪里生的虫子。然后就和燕祉祾一起亲亲热热的回到了屋子里面,一起吃晚饭。
燕祉祾和尚沁非亲非故,但是有一个一致到出奇的惊人爱好,就是不喜欢吃饭而吃各种甜食,尚沁有燕玙瑄说了白说的教诲,而尚槎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的负责监督燕祉祾,而且是义不容辞。
可偏偏尚槎长了一副和尚沁那么相似的面孔,却和尚沁有着截然不同的饮食观念——尚沁只会和燕祉祾惺惺相惜,沆瀣一气,而不会像尚槎一样,一面凶神恶煞的夺走诸如香酥苹果和豆沙金卷之类的点心,一面恶狠狠地再推过来类似锦缠乳鹅和四圆扒鸭这样的肉菜,然后再威逼利诱的让燕祉祾必须动筷子。
燕祉祾瘪着嘴喝茶表示抗议,结果一放下茶盏,嘴里就被塞进来一块挑干净刺骨的松鼠桂鱼,因为不好吐出来,只能皱着眉头咀嚼一通然后咽下。
接着又来了一块荷叶卷的山鸡肉,噎的燕祉祾抬腿就给了尚槎一脚,好不容易吃完之后说道,“不许再……”
燕祉祾后面的话又被一块食物封到了肚子里,鉴于这次是一丁莲子豌豆黄,燕祉祾勉强原谅了那个硬踹给自己食物的家伙一下,然后马上用茶盏挡在了面前,对着一杯热茶说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塞给我了。又不是填鸭,你想撑死我是不是?”
“吃饱了好做事,”尚槎不亦乐乎的回答道,“再说了,你这么瘦,养肥一点,身体才好嘛。”
“我又不是待宰的鱼肉,养那么肥做什么?”燕祉祾盯着自己看了一下,“再说了,我有肉的,又不是骨头架子,这么着就可以了。”
尚槎再打算喂燕祉祾食物的想法没有得逞,只好自己吃饭,吃饱喝足又歇了一会儿之后,他很直接而委婉的对燕祉祾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意,“燕祉祾,我喜欢你。”
“我知道。”燕祉祾放下茶盏,冷冷的回应。
“因为我喜欢你,”尚槎锲而不舍的继续暗示道,“所以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