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秦浪,连性情都沉稳许多,浓黑的眉毛挂着雪花,黑色的大衣飘飘临风,他少有的宁静样子逗得叶婷直笑。凉爽刺骨的风刮过他挺直的鼻梁,他把手插进口袋里。
“公主岭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美丽传说。”叶婷吐出白色的雾气道,“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和一个民间的小伙子相爱了,这件事遭到了她父皇和母后的反对,并且为了打消她私奔的念头,他们强迫她吃下失去记忆的药。一年后,当她再次见到心爱的小伙子时,爱情以强大的力量唤醒了她的记忆。于是他们便一起逃出皇宫,当他们逃到这里的时候,不幸被追兵赶上了,一名道士念动咒语,把公主冻在冰里,化成现在的公主岭,而小伙子被抓回去活活烧死了。”
“那真不幸!”秦浪淡淡地说。
漫天银花素裹,飞舞缠绵,路旁的白杨很快挂着雪帘显出美丽身姿。雪花似梦若诗,铺满公主岭的全身,仿佛天然的冰晶棺材,清雅却又肃穆,纯洁的雪花保护着公主,不再让任何事物去侵犯她的安谧。
踩碎片片浓情的雪,随着脚下吱吱嘎嘎的足音,黑衣的秦浪和白衣的叶婷穿过杨树林,直上高处。
果真是高处不胜寒,风更急,雪更紧,大雪使两个人靠在一起。身后,并排的两行足印由深变浅,由浅变无,好象曾经便不存在过,随风而去的记忆里,只有相互依偎的臂湾。
“关于沙漠城也有一个历史小故事。”叶婷安静地靠着秦浪,头发微扬,“八十年前,这儿还是一片荒凉之地,修平绥铁路时,本来也不经过这里,是要过平地泉往青城方向去。可是平地泉路段有一座美国人的天主教堂,里面那位信仰耶酥的神甫坚决不同意拆除教堂,否则就要给中国人颜色看,当局只好绕道,铁路才经过这里,才有了今天的沙漠城。”
秦浪笑道:“看来沙漠城全体市民应该感激这位美国神甫才对,最好全部信仰天主教,因为神甫是沙漠城间接的缔造者,嘿嘿。”
“呵呵,总这样多好!”叶婷遥望白色都市的美妙。
“明年夏天,我带你去钓鱼。”秦浪搂着她。
“你在钓鱼,鱼也在钓你,你的目光,你的时间,你的生命全被鱼钓走了。”她悄悄说。
“你就是那只鱼?”秦浪故意问。
“小女子不象鱼吗?”她嘴里飘出的白雾融化了秦浪睫毛上的雪花。
“我收到远翔那小子的信了。”秦浪引开话题。
“他好吗?说些什么?”
“他说他找到了自己的世界,找回了丢失的爱情,找见了生活中的真实和美好。”
“好深奥!我听不太懂!”
“我也看不懂,他写的信简直就是诗歌散文,不过他好象现在跟着一个叫‘沙漠之花’的女孩混饭吃。”
“再给我讲讲他和缨子的爱情故事。”
“我知道的都说给你听了,但我确信缨子不是自杀,她一定死于意外!”秦浪想着那个从忙碌喧闹的都市里归去的女孩,带着一点点感伤,一点点平淡的美丽,她或许体味不到人生的精彩吧。
“你这么自信自己的判断?”
“我们是一起玩大的,我了解她!”
“不应该再瞒着远翔。”叶婷低头慢声道。
“是该写信告诉他了啊!”秦浪呼进清凉的雪。
重拾记忆里的晶点,如同重阅几年前读过的书籍,总有新的体会和发现。
雪小了,冬意却更浓。没改变体积的雪花,细羽柔丝,密度和速度降下来,人可以舒畅呼吸,风也缓了,有足够空间任凭雪花嬉戏云天四野。
“阿浪,告诉我你的理想,好吗?”叶婷白色的外装被雪花挥染得越发清朦,结挽的心情腾展开来。
不同于窗里观雪的恬闲,置身风雪中的人更能感同迷绚难分的至景。
秦浪温婉的眼神透过莹明的细雪落入叶婷的心里,他不禁更加惆怅和迷惘了,他喜欢幻想,他喜欢探求,他常常期待和眺望,他曾经为自己的渺小感到迷茫和恐惧,在时光流逝中,在他的激情上下摆动时,他祈盼得到解答,但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他知道单纯的愿望是软弱而美丽的泡沫,如果没有圣洁的智慧和情感,没有超拔的意志和思想,人将活的毫无意义。他常仰望夜空,感叹天宇的浩淼及人类的孤独,他也俯瞰大地,惊讶于人类的伟大和神奇,他在努力思索自身的价值和性情,同样,没有答案。他潜意识里渴望真爱,叶婷的出现正象是一片雪花,消融在他的心房里,使他的世界呈现暖冬。他甘愿被她制约,真正能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印记,难道不是爱她的心志吗?对方雨情突起的迷恋很难落回原处,但对叶婷的痴情又已经深不可测,他难以捕捉喜悦,因为他被人爱着。
“我毕业以后想去西藏,在那里旅行、考察、生活,我向往那片圣洁的土地!我还想去南极,挑战生命的极限!”他注视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