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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2 / 2)

第十三章 借你一个吻

远翔的世界在一夜中改变,无论是情感世界还是认知世界,他都觉得出现前所未有的罅隙,被新的事物渗透和排挤旧有的思想组成架构,绝对是一种意料之外的痛苦。这种不期待的痛苦势必改变和塑造一个全新的自我。与当初和缨子分手不一样!那时的痛苦是摧残,现在的痛苦是鞭策,何况这样的痛苦还夹带着甜蜜。远翔久违了关爱的甜蜜又一次依稀回归到身畔。沙漠之花,一个和缨子迥然不同的女孩此刻在他心波里激起的浪涛几乎要淹没回忆中的一切。这个喜欢用语言行走的男人,在寻找生命本源的信心和勇敢时,惊喜地附带发现秘密的不被人知的稀罕之物——一朵野性的玫瑰。扎手的玫瑰刺是爱情的调和剂,血泪之爱是人生恒久的咏叹调。

远翔害怕对缨子忠贞的爱情开始发酵蒸发。他步入一个真实的、崭新的、陌生的天地,接受一个出色女孩的好感侵袭心灵;他无法抵抗爱慕的诱惑,自由的世界里漂游着自由的爱情,他渴望触摸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生活;他混乱而毫不确定的思维,正是激情和不成熟的表现,这样基本的特征和境遇却在他身上体现出超强的意志,如此奇妙的诞生!世上岂非有很多奇迹诞生在不经意的巧合里?

随着心境的改变,远翔回首往事的感觉也在渐变,信誓旦旦地墨守一段爱情的努力原来如此脆弱,竟然轻易被另一个同样出色的女孩击穿;爱情不会静止,和生活一样悄悄细致地发展着。

我的生活一直是在逃跑吗?我的感情一直都在梦幻里吗?我的世界以前是玻璃做的吗?我需要真实的生活和世界吧,我需要真正的爱情——相互永不分离的爱情吧!

远翔吃着面包想着心事,遨丹专心开她的车,不,她好象也在想什么。汽车载着两个人的思绪,用四个轱辘前进着。

她昨晚哭什么?掉在我脖子上的不会是口水吧?她的侧面真漂亮!沾着面包屑的嘴唇是诱使男人犯罪的源泉!现在,源泉里飞出了泉水般的歌声——她怎么唱起歌了?唔,好美的歌,是牧歌吗?她本来就象一个不染烟尘的牧羊女,手里的方向盘换成鞭子,挥舞向白云;没有羊呀,那我变羊吧;她唱着清亮悦耳的歌,纯美洁净的歌声洗涤我的忧愁,如流水行云,如夏夜湖面的清风。这不带些微娇柔嗔喋的美妙声音,能把你整个人化在空气里。穿行于前世来生的音符震颤着我的听觉。咦?我怎么听不懂歌词?她是用蒙语唱的吧,这不影响我用心去体味,音乐和歌声是人类的通用语言。她朝我要命地笑,我是不是应该鼓掌?算了,万一弄巧成拙,她反而不唱了呢?她怎么总看我?也喜欢我?我自作多情吧?她笑那么迷人干什么?真搞不懂她。她倾情为我演唱着,甘美的声调变成鱼钩钓住我的心;她的眼睛,有广漠的哀愁,涌出真切的情意网罗我的孤独,完了,我掉进去了,我是心甘情愿地摔进她的可爱之中了;她比我大三岁呢,那又怎么呢?绝对不能叫她姐姐!这是另一个缨子闯进我的生命吗?她轻易抓获了我悸痛的心灵,她是不是我痛苦失恋的解药呢?她还在唱,那是什么,眼泪吗?她又哭了!原来她是在唱情歌,我说怎么听得辛酸;她的歌声开始泣不成调,她怎么了,感染得我也眼睛红了,她想起亲人或是爱人了吗?我要安慰她吗?但我不知说什么。

潮润的眼泪如同哈达般洁白;车窗前出现草原,一望无际秋风里的枯黄。

遨丹把车开进长草里,远翔终于问:“你怎么了?”她说:“跟我来!”下了车。

远翔跟着她走,在茂密的黄草怀抱中,有一座挺拔的石碑。

她走到碑前站定,风吹动她的辫子和衣角。

石碑前是很大的空地,好象有人经常来祭奠,踩得草都不生长了。

远翔收敛心神,小步蹑近石碑前。不要惊扰了沉湎于大地的亡灵吧。

烈日狂风,红色天际把任何思绪都张扬着甩入呢喃的秋风中。

石碑上刻着挫入时光鉴照的字迹:“世上桃源何处求,坦坦荡荡任我游;春风化雨笑苍生,心怀云天大漠尘。”好诗!这是如何远大的胸怀,似大江决绝东流的恢弘气魄。

“你看到的是冀大哥生前写的最好的一首诗,也是我和小雪最喜欢的一首诗,我把它刻在石碑上,长伴他们二人。”遨丹泪洒秋风中,凄凉的目光好似让太阳也躲进云中哭泣去了。

天空,清淡下来。

风中的沙漠之花丝发挣乱,一缕青丝飘在嘴角,她用食指把散发括回耳后,任回忆流淌而出。

“我刚来沙漠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找个地方多多种树。一次,从骆驼镇拉上树苗归途时,我病了,汽车坏在路上,我步行到咱俩儿认识的石屋,再也走不动了。接着,水没了,吃的也没了,我彻底病倒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躺在石屋里等死,甚至能看见头顶上盘绕的蚊蝇。可是冀大哥和小雪的出现,挽救了我的生命。他们不说是哪里来的,只说要在这里长久得住下来,种树治沙。当时他们在石屋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因为他们是徒步走来的,所以根本没有能力带我走,而且他们身上的水和食物也不多了。但是他们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留了下来,把所有吃的和喝的都供给我,等我苏醒并且恢复了一点体力后,我们三个人离开石屋朝公路走,期间,所有东西都消耗完了,我们如同乞丐般终于走到公路上。大哥扶着小雪,小雪扶着我,在沙尘暴到来之前我们看见了一辆汽车……我们全活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小雪是南方女孩,怪不得长的那么娇嫩,她很可爱的,大哥很爱她,他们始终不说是因为什么要来到沙漠。在没遇到他们之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真情,我怀疑一切,也憎恨一切,知道我是怎么来到沙漠里的吗?呵呵,当年我还是城里响铛铛的小浪女时,生活一直是无忧无虑的;我爸是盟林业处的处长,我哥开公司,我们家很富裕,富人家的子女总要出现一些不学无术祸害社会的‘人才‘,我就是其中一个。高中的时候,我已经和男人上床了,我还带头打老师打同学,那时,我以为身边有一大群朋友和姐妹,我对朋友很直爽,她们成天跟在我身边;有一天,警察来把我爸、我妈、我哥全部抓走了,原来我爸贪污了一笔数目可观的买树苗钱,结果被人告发了,后来还查出以前很多次小数目的贪污,我哥的公司也是用贪污来的钱做运转资金的,我妈是参与窝藏罪,全家只有我一个不知道此事——一个月后,我爸和我哥被拉到刑场枪毙了,我妈现在还关在监狱里,我常常去看她。那时候,没人来关心我,亲戚朋友都躲着我,好象我是地雷。我真想笑,人生原来就是一个玩笑。那些称姐道妹的朋友们忽然之间全不认识我了,而我穿着脏钱买来的衣服还能继续留在城市里吗?我想到了死,可是我妈要我活下去!家里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如同建国时揪斗地主、文革时批判‘走资派‘一样,终至一无所有!我不愿回家,那里遭到诅咒,我害怕回去!我把房子卖了,想到外地讨生活,可是又想经常看到我妈,因为那时只有我妈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了,除了她,我痛恨所有的人!最后我想到替父亲赎罪,到沙漠里种树,把父亲的罪恶洗刷。来到这里后,我买了一辆旧车,开始是买树苗种,在穿沙公路两边;后来认识霍特大叔,也许是感动吧,这个不爱说话的人总是帮助我,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再后来,我可以免费得到树苗,这大大缓解了我的压力,使我能尽心植树……冀大哥和小雪到来后,我们的力量开始壮大,接着陆续有人加入进来,有的中途离开,有的坚持到现在……一年前,也是秋天吧,大哥和小雪说是去看大漠的落日,就再也没有回来,大家猜他们是被沙漠吃掉了,我不相信,他们一定又去了别的地方……”远翔的眼神象碧海中的孤帆,在投入远方的消殁中越发深邃凄壮。

“遨丹,他们现在一定很快乐!”沙漠之花双手迎向天空,搂抱满天粗犷的北疆冽风,那一瞬间,她的美丽绽放开来,如灿烂的云霞包裹住缱绻的沙脉。她的泪水蓄含了爱的伟力激荡在美丽的身影中。

“你爱他?”远翔问。

“大哥喜欢我跳舞,他不在之后,我就常来这里对着石碑跳一段。怎么也忘不了,大哥那豪爽的笑声,小雪清甜的歌声,落日里还有我的舞……那段好时光,我们三个人是多么快乐啊——”远翔的思绪被动得也化入已逝去的欢乐里。

沙漠之花高挑右手,解开发结,辫子旋转成一瀑披发,舞在风中。

她的身体也舞起来,轻柔的身姿细雨般倾诉思念,舞步迷乱在时光的转换里;如沉寂的菊花,忽一刻,飘落枝头,悠忽空中,轻缓而去,谱出一串爱恨缠绵的旋律。

沙漠之花的舞蹈,融入爱的艺术,绝美无匹,比之城市里包装成商品的歌舞具有人性的真实。一展无际的草原成为她的舞台,秋风为她伴歌,舞者奔放的生命与天地同在。她的舞步踏碎忧伤,踏在远翔的心坎上,一下一下得,踏出远翔对人生的感悟;她的长发飘飘,飘入远翔的眼睛,擦出理解的火花;她扭动的手臂仿佛伸在远翔的心里,触摸同样一颗孤独的心灵。

太阳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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