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面对雌父的眼泪,他知道他的雌父辛苦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他想要让雌父高兴让雌父过上好日子,为此他用尽一切手段,哪怕争个头破血流,可终究他还是让雌父伤心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啊,小瑟,是我对不起你!”
衰老的雌虫老泪纵横,他哭着喊着忽然开始疯狂捶打自己,兰瑟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骤停,他猛地扑在布朗尼身上。
“雌父,别这样,求你了,别打自己别哭,医生说你不能激动不能哭的!”
布朗尼苍老的脸上全是泪水,咸涩浸透了他的皱纹,他看着趴在自己腿上阻拦他伤害自己的兰瑟,一声哀嚎后搂紧了兰瑟,抱头痛哭。
兰瑟红肿着眼,替哭累了睡下的布朗尼盖好了被子。
他去卫生间洗了脸,旅馆有些陈旧了,热水得放就一段时间才会出来。手指被冷水冻得通红,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打旋,消失,他的心神像是也随着水流流走了,直到热水的温度将他重新唤回来。
冰透了的手指碰到了热水变得肿胀,慢慢地这红肿就开始发痒。
冷水浸透伤口的时候会刺痛,慢慢地刺痛就会变成麻木逐渐适应,等忽如其来的热水浇上,刺痛再次炸开。
水池中的水里飘着几缕浅红,被打湿的表达软趴趴地黏在他的手腕,紧紧贴着手腕的伤口。
兰瑟抬起头,他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红肿,脸色难看,他看起来没有丝毫魅力,这样的他根本就不值得十万块钱。
他现在欠坎特斯多少钱了?两百三十万?
不,还得加上利息,还得加上坎特斯给他买的饭菜,算上香园的公寓,算上……
兰瑟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算不清了。
就像是两股麻绳,纠纠缠缠到了一起,想要分开却发现怎么拧,都解不开了。
兰瑟擦去脸上早已冰冷的水珠,他走出了门,将藏在轮椅里的黑袋子拿出来,整整十捆现金。旅馆的窗帘也很旧了,有一条裂缝自上而下几乎将窗帘划成两半,一抹月色照进昏暗的房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十捆现金上。
像是绝境中的救赎。
仿佛绝望中的信徒在几乎心死的哀默中抬起头,看见了洒在十字架上救世主垂死面容上的一抹微光。
兰瑟闭上了眼。
他的雌父就在咫尺之近,可他没有感受到心安,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一刻,当这些现金摆在他面前,他感到了心安。
他对不起坎特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