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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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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会,小夏双手端着一个脸盆大的青花瓷碗,里面盛满了面条,还冒着热气。小夏扯长脖子高声喊着,来了,来了,寿星的长寿面来了。

小夏再有三大步,就能把面条搁到父亲的桌面前。可就在这时,家里的小花猫忽地一下从小夏的脚底钻过,小夏急忙收腿,身体往旁边一斜,后脚却绊在一只板凳脚上,他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又想保住那碗长寿面,结果是人跌倒在地,手中青花大瓷碗也摔到了地上去,发出一声很大动静的响声来。

屋子里的人一时间都惊呆了,眼睁睁地望着地上摔破的碗和那一堆溢出地面的面条。静极了,大家都没敢做声,但听见奶奶尖着声音喊起来,碎(岁)碎(岁)平安,碎(岁)碎(岁)平安。

父亲笑笑,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绣有“寿”字的蓝色瓜皮帽,模样显得很滑稽,父亲说,没事没事儿,碗没有了,但是面条在。父亲说着话,拿着桌前的筷子往地下一伸,夹起一根面条来,那根面条足有一人多高,父亲那只夹住筷子的手往上一抖动,那根面条往上弹起。父亲再一矮身,嘴一张,猛吸进一口气,那根面条“吱溜”一声,像条发光的银蛇,飞速钻进了父亲的喉咙。父亲挺直了身体,手在胸前拍了拍,津津有味地说,这面条,连接着地气,那才是真正的长寿面啰!

父亲做寿的第二年,日本人的枪炮就打到南京城门外了。

小夏每当想起那碗长寿面,他的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他打掉了父亲的那碗长寿面,兴许父亲还活在这个人世间吧。

回到南京的那段日子,有好多个夜晚,小夏都是躺在那座大坟包上过的夜,他仰望着天顶的星星,月亮,还有时隐时现的云彩,他不敢闭上眼睛,他的眼睛只要一闭上,就会看见亲人们尸体,那些尸体血淋淋的,东一节西一块的,怎么的都不能拼凑到一块去。

时到今日,小夏都是张大着两只眼睛睡觉,直到意识模糊,眼睛是什么时间关上的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阳台上的小夏眼睛睁得很大很圆。

山田今天过生日了,他在中国享受自己的生日,小夏心里想着,手指轻拨了一下窗帘,眼睛再次往里看。小夏竟然看到山田的眼睛上面似乎蒙着一层泪光,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曲丽曼有点不安地的样子望着山田,她问,山田先生,您在想什么了?

山田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说,我想家乡了,这个时候,田野里一片金黄,正是收麦子的季节。山田说完话,去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来,递给曲丽曼看,手指着照片上人,上面的人很多,有老人有妇女有孩子。曲丽曼看着下面的照片说,这是你老母亲。山田点头。曲丽曼又说,这是你太太。山田又点头。曲丽曼再又说,这是你孩子。山田再又点头。曲丽曼说一声话,山田就点动一下头,那个头点动了不下十五次。

小夏在阳台上看着卧室里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他的一只手从后腰慢慢地拔出一把雕刀来。这是一把斜头刀,刀刃有两公分左右宽,成45度斜角,此刀去掉木柄还有一个巴掌的长度,抓起来很顺手。斜头刀分为两种,一种是正手斜,一种是反手斜,木雕工艺中不同的方向用力,用不同的斜头刀,以达到正反阴阳互补。小夏雕刻关羽握着青龙偃月刀的那两只手掌,用的就是正反两把斜头刀,这种刀的运力很流畅,只要看准了,一刀下去,图案的表面便会有一种强烈的木质趣味,块面生动而自然。那天师傅看过关羽握刀的手,师傅是这样说的,只看关二爷的手指,便可晓得青龙偃月刀的重量。汉清大哥对此的评论则有几分浪漫,他说,天下的刀,且不如心中的刀,心中有刀,何惧天下。

今天晚上,小夏为日本人准备了斜头刀,带来的是一正一反两把。刚才在楼下杀死三名宪兵用的是正手斜,正手斜来得快,瞧准了方位,执刀的手臂一旋转,绝对一刀致命。此刻小夏手上握住的是反手斜,他习惯用反手斜的拐角刃口去雕刻图案的阴影部分,用刀时会有一股力量萦绕在手掌心上,关羽唇下的长髯,每一根的阴影处,只要经反手斜雕刻过,便会彰显得飘逸而豪迈。小夏要用反手斜对付山田,或许他鼻子下方的那一撮黑亮的小胡子起了作用,那撮胡子自然跟木雕无关,但跟仇恨有关。

可是现在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场景,小夏握刀的手似乎软了,握刀握得不顺当了。他眼前的这个山田,除了那撮小胡子讨厌之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日本人,小夏一下子找不出山田跟其他人的区别来。

卧室里有了歌唱声,歌声哑哑的,充满了忧郁和悲戚。那是山田在唱歌,他边唱两只手掌还在胸前拍打着节奏。是一首日本民歌,小夏曾经在广播里面听到过这首歌,叫什么“樱花啊樱花”的。那个女人很安静的坐着,面无表情聆听着山田的歌声。

山田唱了一会,他忽然高兴了,站起身来,边唱边跳,并且伸过手去,拉起曲丽曼跟着他一块跳。曲丽曼被山田拉扯着转来转去,像具木偶似的,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主张。不多一会,山田跳着舞,人就转到了阳台这边的窗口来。

小夏却没有动手,此时小夏只要往前一探出身子,他右手的那把反手斜往前方一带一拉,肯定就切开了山田的喉咙管。小夏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手软,是否他想到了山里放生的那只梅花鹿,还有天上自由飞翔的鸽子呢?他的眼前仿佛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了。

突然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小夏再往卧室里看,只见山田跟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曲丽曼死死地搂在怀里,曲丽曼尖叫一声之后,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山田用手把曲丽曼的脸往上托起来,狠狠地亲吻着曲丽曼的嘴巴。接下来不到几秒钟,山田就兴奋了,抱起曲丽曼,走了两步,双手一推,曲丽曼像个球似的就扔到了松软的大床上去。

山田扑向大床,双手往两边一拉,便撕开曲丽曼身上的睡袍,女人身体上两只雪白的乳房完全袒露,接着山田手往下一伸,扯下了床上女人下身的内裤,往上一抛,那条粉红色的内裤像羽毛似的在半空中飘舞。

曲丽曼木纳无神的眼瞳望着面前的山田,山田显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抓过一边的枕头,盖在了曲丽曼的脸上,然后他的身体往下面的人身上重重一压,下面的女人便老实得一动不动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夏站在了山田的身后。

山田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他回转身来,很快站直了身体。山田很吃惊很意外,他望着身前陌生的男人,望着一双冷酷无情、血海深仇的眼睛。

小夏并不急着想干什么,大概就像汉清大哥所说的那样,因为心中有刀,又何惧天下。

山田想说点什么话,但是他更想接近旁边的那个挂衣架,衣架上挂有他的手枪和他的军刀。小夏就在等待着对方动作,他的父亲说过,短兵相接,以动制动才是最好的方式。山田果真动了,他一动不动。山田往一边退了小半步,接着手就想伸去衣架上取刀。

小夏的身体一转,左手抓住了山田的手,接着右手飞速在山田的脖子上绕了一圈。那把反手斜是握在小夏的右手上的,带动脖子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山田的身体被带动了一下之后,恰好正面朝着小夏,只见他的喉结上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有了一条很平整的线条,那线条大概三寸左右长,就像是铅笔划在了上面。

山田的身体变得很软,仿佛骨架子在一瞬间松散开了,他的身体缓慢地往后倒,倒在床沿的时候,脑袋碰着了床边的柜子,使得颈部往一边拉开,那条原平还非常平整的线条,忽地上下翻开,接着一注血水往墙壁上喷射出去,喷在了曲丽曼那幅大照片上。

血水在照片上很快散开,并且形成了一朵花的图案,是那样一朵池塘里常见的莲花,鲜艳耀目。

池塘里的荷花小夏见过,但是小夏记忆最深处的荷花是刺绣的,那是师妹红莲送给他的一只绸缎烟袋,红莲为了绣那朵荷花一定熬了好多个夜晚。红莲把烟袋送给他的时候,天顶荡漾着明媚的月亮,还有几条乳白色的云带缠绕在月亮的身旁。小夏说,我不会抽烟,我要烟袋做什么。红莲的脸上有了红晕,她说,哥,留着吧,上面有我给你绣的莲花。在夏家,他的大妹和小妹都不喊他哥,向来都是直呼“光奇”的,唯有6岁被夏家收养的红莲,一直喊他哥哥。小夏收下了师妹送给他的烟袋,但是没有留着,他把烟袋给了父亲。父亲的手指头在他的头上猛敲了一下,父亲说,这是红莲给你的信物,你这榆木脑壳还没有开窍呀。他说,早开窍了,红莲只能做妹妹,不能做老婆。后来那只绣有荷花的烟袋就被父亲保留着。小夏曾经在倒塌的夏家大院的房子里寻找过那只烟袋,大概埋得太深,没能找着。那天凌晨,小夏看到红莲的尸体是上身完全裸露的,左边的乳房被刺刀给掏空了,红莲旁边不远的两具尸体是他的大妹和小妹,她们裸露的下身全都是血浆。

这一时刻,小夏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鲜血图案,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床上的那个女人发出了声响,小夏的心方才有了跳动。

曲丽曼看见了墙壁照片上的血,然后才看见了躺在床沿边的山田。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子,惊愕地望着跟前持刀的男人,男人的眼睛此时就像孤山上的狼眼一样,死死地凝固着,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曲丽曼全身瑟瑟发抖,嘴里急促地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夏没想要杀曲丽曼,但是又不能让这个见过他的人活着。就在小夏犹豫的时候,床上的女人往后退,退到了床沿,身体后倒,“咚”地一声响,摔到床下去了,她摔倒的时候一只手撞到了床头柜上的玻璃大花瓶,发出“哗啦”一阵大响声来。

卧室里的响声太大了,而且不是“樱花啊樱花”的歌唱声,也不是叫床淫荡的声音,这自然就惊动了门外走道上巡逻的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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