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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1 / 2)

>昊,你可知道?潋纵为你牺牲一切,也甘之如饴。

之惟后来才明白,父王整日守在君宅并不全是痴缠,更是保护。

章聚虽死,科场案却依旧要查下去。那梁康终于招认:考前的确曾拜访过副主试章聚,谈了鬻题之事,并说好等取中之后再付重金答谢。

兰王听说后冷笑:“亏他说得滴水不漏,他怎么知道没从章聚家里搜出半点脏银?”

之惟听出他弦外有音:梁康的供词怕不止是屈打成招那么简单。

而一旁,君潋的叹息很轻。

再审了几天,梁康又招认确实不止他一人买过考题。但大考之前,又有谁不曾去主考家套套近乎,摸摸脾性……拜访过章聚的考生委实太多,无可查访,如此一来,剩下的舞弊考生是谁便始终是个谜。

唯一的线索大约就是君潋,但刑部的人来一个,兰王便挡一个,也不发火,只闲闲的晃着天子剑,道:“君大人刑部已去过了,该说也已说了,难道你们是非要屈打成招、赶尽杀绝么?”

这样才总算平静了几日。但就连之惟也看出君宅周围总有些奇怪的人徘徊,兰王说是刑部的暗探,又叮嘱他不要告诉他先生。

若说是朱竟苦苦相逼倒还说得过去,但之惟听说刑部暗探只有尚书才能调遣,而尚书韩哲却是韩家的人,实在是弄不明白韩家此次又想扮演何种角色。

看父王,却仍是如常神色,照顾先生,常常亲力亲为,但等先生睡去后,又时常与冯啸联系,也不知是商谈些什么。

外面的形势愈发紧张了起来,刑部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上报了朝廷,朝廷便下令:已死的章聚抄家等诸多措施自不多提,活着的梁康革去功名,永不叙用,其余涉案的考生则令刑部继续追查,并且宣布此次春闱成绩作废,择日重试。

如此,天下哗然,吵嚷得最凶的便是已取中了的贡生们,谁人不认为自己是真才实学,清白无辜?自然也都认为重试乃是受人牵连,多此一举。

于是纷纷的,先是责怪梁康胡乱攀咬,后就恼恨章聚”畏罪”自裁,而最不满的就是刑部查案不清,拖延时日。但也有人传说,其实这并不全是刑部的责任,刑部本也想彻查,但奈何有权贵从中阻挠,袒护从犯。如此,贡生们更加群情激奋。

之惟发现,君宅附近徘徊的已不止是刑部的暗探,更有不满的贡生。

这时连他都觉得君潋死不开口有点傻:章聚都死了,说谁又能怎样?至多是连累个把书生如梁康下场,却也总比这样百口莫辩、任人猜疑的强。

大着胆子将这话说了,正在床上翻书的先生忽然停了手,之惟从未见他眼神如此严厉:“世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先生……”之惟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君潋放下书,移近他,但腿伤影响了他的行动,之惟相扶,不得不对上他清澈的眼波:“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兰,是不是就因是花中君子,方才成就王者之香?之惟有着刹那的失神。

君潋见他不语,便拉过了他来,低语:“世子,微臣知道你是好心,也并不是想教训你。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外面……”之惟想起那些贡生忿忿的嘴脸。

君潋凉薄一笑:“天下读书人最傻。”

几日后,圣上颁旨,收回了兰王的天子剑。之惟这才于这场直朝先生招呼过来的风波有了丝头绪:在天下人眼中,父王和先生早已是一体,打击先生就等于是打击了父王。

但兰王于此似乎并无太多在意,没有天子剑,他也照样坐镇君宅,照样挡住门外是非,让君潋能够安心静养。

然而君潋的腿伤却总是不见起色,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是连站立都极为困难。当太医们反复说是”伤筋动骨,百天不动”的时候,之惟看见父王和先生的手紧握着,父王是更用力的那个,先生却是更有力的那个。这听来也许矛盾,但当他每每看见先生对父王淡淡微笑的时候,却总是这样认为的。

父王也坚决不肯用轮椅,宁愿用抱的陪先生出去透气,或是用背的搀的帮助先生完成一切琐事,而每次折腾下来,两人都会添几分疲惫。于是,先生便更加喜睡起来,醒来时也只在床上翻几本古籍。春日的阳光虽已是那么温暖,他却宁愿将灿烂春光都关到外面。

之惟猜得着:他们都是在回避。

所以,他常常看到父王在先生熟睡后匆匆离去,紧拧的剑眉中义愤浓烈,等再回来时,即使已换上了寻常神色,即使先生依旧酣眠,他的目光也再不敢接触他的腿。

而先生却是相反,于无人时,他常常会注视着自己的腿,一看就是半天,直到手里的书籍”啪”的滑落……这点原来只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若非一次他失神下不小心将书落在了地上。之惟进去时,正瞧见他艰难的俯身去捡,却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心头一紧,赶忙帮他捡起,抬眼时正对上那双春水瞳,熟悉的淡静中头一次有着悲茫无垠,不及躲开。

一阵沉默后,“也不知为什么,身上总是乏得很,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见他转眸,解释,微笑,“该不会是睡太多了吧?”

心酸的之惟只能赔笑,不懂那笑容如何能不变温暖。

还在懵懂时,那厢已然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世子今天下学可真早。”

才不早呢,只是父王来晚了吧?之惟心想,嘴上却道:“大约是今天宫里乱哄哄的,讲师就提早了些下课吧。”接着便眨着眼,带了几分神秘和神气:“先生你还不知道吧,连父王也被召进宫了,据说是科场案又有了新进展。”

“哦?”

“听说是越闹越大,卷进去的官儿也越来越多。若是一时查不清楚,只怕是连复试也要再延后了呢。”

“还能再延么?”君潋微动了眉峰,似要说些什么,却见门房福全飞奔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啊?世子!”

“怎么了?”

“回老爷:门外……门外围了好大一群书生!”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君潋竟随手翻开了书来。

“可是老爷,这一回不同啊。”福全急道,“这回来了好几十!小的们上去询问,他们只说是求见老爷,再多的一概不提,说完了,就在门前坐下了,黑鸦鸦的一片,也不支声,好不吓人!”

之惟闻言也吃了一惊,忙问君潋:“先生,要出去见他们吗?”

君潋翻书的手停了停,幽深的瞳中碧水欲静,奈何风却无息,粼粼一片沉寂,教人见之伤感,然而他却的的确确在笑,笑着摇了摇头:“不见。”

“老爷?!”“先生?!”

“有什么可见的?见了能说什么?”他反问不解的二人。

“可是老爷,不见,怕是他们不肯走啊。”福全担忧。

之惟也觉回避并非上策,便跟着劝道:“对啊,先生,总不能任他们放肆吧?”

“一群读圣贤书的,能怎么放肆?”君潋淡淡勾唇,目光掠过纯白袍角,“再说了,我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见人?”

之惟语塞。

君潋便又笑了笑:“世子不用担心,依微臣看,他们围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散的。”说着,便埋首于书卷。之惟再也看不清他长睫下的眼波。

然而事实却非预料的那么简单,一个时辰过去,福全再回来通报,神色只比方才更加焦急。

“那些人还没走?”之惟一猜即中。

福全点点头,看向终于抬眸的君潋,脸上闪过丝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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