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我家养病就那么难受?”
白纯不相信自己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哀怨?黑白分明的水亮双眼好奇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个独裁霸道几乎控制了她大半生的男人会……呃,哀怨?!
“看什么看?”霍梓渐眼底唰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狼狈,眼皮眨动,粗着嗓门开口:“说啊,去我家让你很难受么?”
白纯借助摇头的动作摆脱他的钳制,老实不客气的坦诚道:“不是难受,而是很难受,一来没有自由,二来没有自由,三来还是没有自由!”
霍梓渐拳头一握一紧,随即发动车子,一边催油门上路一边漠然道:“哦?是吗?那真对不起你白小姐了,谁让你爱生病,活该。”
白纯讽道:“哎哟,你和小漪不愧是兄弟,连欺负人的话都说得一模一样,可怜我被你们欺压这么多年,怎么还没熬出头?”
“关心被人当做‘欺压’,冤枉了这么多年何时才算到头?”霍梓渐不疾不徐反讽回去。
白纯轻嗤:“怪我冤枉了你?行啊,麻烦大哥赶紧换个人去‘关心’,我谢谢你。”
“拉倒吧,冤枉习惯了,不想换。”
不懂白纯哪儿来的灵光一闪,说:“哥,别再那么花心了,正经找个嫂子结婚吧。”
此时前路红灯高悬,本已减速的霍梓渐差点误踩油门,车身一阵颠簸,手柄一压,他转头横眉,“我的婚姻大事原来连你都操心上了?”
白纯莫名的浑身战栗,他凌厉的眼神似锋利无比的剔骨刀,狠剜她;说话的声音似沾了盐水的鞭子,鞭挞她。
尽管认为自己没说错什么,她仍旧吓得大气不敢出。“结婚”二字在霍家,在他霍大少爷这里,很早的时候起便是个禁忌,也是个戳不得的死穴,谁提谁倒霉!饶是她那呼风唤雨的小姑丈也不得不慎之又慎,她小姑更是每每绕道。
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她倒是从未仗着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和他谈论过婚姻问题。毕竟年纪尚轻,她自身也从没考虑过结婚这事儿,怎会去鸡婆别人?再者,家中长辈无人拜托她多嘴,只巴不得她这外姓“拖油瓶”快点出去独立,别找借口回来叨扰。
今天真的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无意间捋到虎须,霍梓渐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这边病怏怏的白,他那边乌泱泱的黑,两个黑白无常一言不发端坐在车里,死气沉沉的气氛,大有方圆五里内无一生物苟活之势。
白纯不理解老哥为何如此“恨婚”?因为风流成性?因为不婚主义?因为曾经受过感情的伤?总之他身边不乏莺莺燕燕热闹来去,快三十而立的人了一点成家的念头都没有,霍家上下一筹莫展。
沉默中车子开出拥堵路段,不刻驶入一座宏伟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这是霍梓渐临近办公室的一处单身公寓,同时是白纯的“养病行宫”。
公寓配的金钥匙管家见到白纯以及她拎在手里的纸袋,心下当即一片雪亮,他礼貌的笑笑,欠身道:“霍先生,上次的食补方子我还留着,往后几天照上面的提供餐点可以吗?”
霍梓渐点头,“可以,谢谢。”
“不客气,霍先生,白小姐走好。”管家周到的护送他们进电梯,然后优雅离去。
白纯翻眼看电梯上方跳动的楼层数字,心里堵得慌。她讨厌那个管家,虽然他无可挑剔,但他“助纣为虐”。
“或者你想换蒋妈来?”霍梓渐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轻而易举参透她所有思想。
“哥!”白纯切齿,“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不想受威胁就乖乖听话。”霍梓渐弯腰接过纸袋,这点重量于她还是吃力。
“我哪有不听话?”人都来了。
霍梓渐略提高纸袋,“好,待会儿统统吃光,不许剩。”
中计!
……
霍梓渐的公寓整齐漂亮得犹如样板屋,恰到好处的精致戳中你“爱家”的萌点。当然这种“精致”绝对有别于季湉兮家,那全是由真金白银大把大把钞票堆砌出来的高品质和高享受。
大概每次生病便被逮来灌药吃补,白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儿,哪怕这儿相当舒适、豪华,一切尽善尽美。
霍梓渐进门第一件事儿,瞪直虎眼盯着她一口口把药膳吃了,然后再吃药,然后赶她去睡觉,还掐表,扬言她没有睡够四小时,仔细自己的小屁屁……
“哥。”
“嗯?”
“你工作不忙吗?”
霍梓渐占据卧房的单人沙发,膝上放着笔记本,神情专注的敲打键盘。努力培养睡意的白纯侧躺床头看他,刚吃下那么多东西,撑得肚子涨涨好难过,又不是猪怎么马上睡得着?于是没事找事聊天咯。
“忙。”
“那干嘛不去上班?你又把工作丢给闵航了吧?哎,他跟了你这种不负责任的老板,真够可怜的。”
霍梓渐的注意力终于从笔记本上挪开,“可怜他,以后就少生病。”
“霍老先生,麻烦你别又来了……”白纯小声哀嚎。
“霍、老、先、生?”霍梓渐一个字一个字磨着后牙槽。
“可不是嘛,所谓‘老生常谈’,你老了所有才那么唠叨,霍老先生。”药效渐起,白纯打了个哈欠。
听似无心的话却在男人心里起了涟漪,他放下活计走到床边,垂头注视她。娇巧细嫩的脸蛋;纤细无骨的身子;单纯无垢的心思……感觉好像时光于她是静止的一般,共同生活了二十余年,除开长高的个头她堪堪比儿时多了分女人的娇媚罢了,其他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忆起昨日从头上拔除的白头发,霍梓渐问:“你嫌弃了?”
白纯困顿的半眯着眼,一时半会儿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嫌弃什么?”
“我,老了。”
她扑哧一笑,“哥,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老什么老?号称‘霍氏传媒’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人,拜托,你都不上网的么?把你的名字丢进搜索栏试试看,你走红的程度不亚于电影明星好不好。”
他也笑,俯身替她掖被角,又细心拨开额前碎发,那对乌黑如墨的杏眼和淡色的唇,脆弱得好似镜花水月,下一秒便再也摸不着。
轻轻的叹,在心头喃喃:你何时长大?我怕老,我怕等不到……
ISSUE 04 【温柔手】
估计被子掖得紧实,白纯竟出得一身大汗,体内惹的风寒散去泰半,虽还是懒懒的提不起劲儿,可精神好了许多。爬起床两脚挨地,脚脖子一崴打个踉跄,摸摸肚子,好饿,中午吃下的药膳这么快消耗光了?真神奇。
被单上搁了一套睡衣裤,淡淡的绿,很雅致。白纯心想,这么懂得体贴的男人怎么会不想找个媳妇儿来疼呢?
洗得香喷喷的出来,白纯擦着湿发到处不见电吹风,开门本要叫人,怎知偌大的客厅弥漫着一股中药味道,顿时跨下脸,“霍老道”又在“炼丹”了……他就没打算放过她。
厨房里一条颀长的身影正围在灶台边。黑色的线衫垂坠贴身,挺阔的肩膀撑开一个弧度,往下依次是结实的背、细窄的腰,两条长腿裹着宽松的灰白休闲裤。寻寻常常的居家打扮,于他楞是带出几分都市雅痞的慵懒落拓。
霍家兄弟俩都长得极周正,俊俏文雅却不娘气,男人的硬朗蕴藏在骨子里,举手投足间尽显浑然天成的倜傥,向来是众人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