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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2 / 2)

虽然占位已经是于波平时生活的一部分了,但这仅限于专业课。专业课讲得深,又和学生最相关,自然都要抢好位子。但那种公共选修课,就算是抢位子,一般也是为了得到最后几排地方,可以不受老师“关照”做自己的事。连公共选修课都要占位这种事,于波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去听过一次就知道了。”

这门课安排在周二晚上六点半开始。听徐漫说得这么神,不禁让于波产生些期待来。

吃完饭,走进宿舍楼。因为之前开着窗户,那种浓密的味道散去不少。于波一边跟在徐漫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一边努力回想那个老师的名字。一直走到寝室,他还是没有想起来。

下午还是没有人去上课,于波打开电脑。先上学校BBS,查看了一下好友名单,几乎一半人在线,这些都是一个系的同学,可见今天的出席率有可能让老师暴跳如雷。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老师大概也已经练就绝妙的定心工夫了吧?于波之前就遇到过一个上选修课的老师,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概,任你下面睡觉的睡觉、发短消息的发消息、说话的说话,他都用十分平稳的声调说下去。于波有时坐在靠前的位子,他认真地听了一节课后,觉得老师说得很好。下课时,他磨蹭着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老师收拾好公文包,匆匆离开。那个老师没有跟他说话,也没有用什么指责的眼神看他,但那个淡漠的背影让于波心生不安。结果,那次以后,他总是坐在第一排,认真地听课。期末成绩是A,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于波自认为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相反,有了小叔叔的事之后,他觉得自己有点冷漠。可如果他觉得自己的举动会伤害别人的话,他会尽力做些默不作声的弥补。

逛了一圈BBS,点开今日十大浏览了一下,没什么他感兴趣的事,于是,他点开了他常去的聊天室。

说是常去,其实他不太说话。只是做为一个ID静静看着他人嬉笑怒骂。这个聊天室很有名气,200人的额度在高峰时常常满员,名字五花八门,滚屏速度很快。于波觉得他的打字速度太慢,等他一个字一个字打完,话题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如果是两个人对聊的话,那对方的话恐怕都漏过去十句八句的了。所以,他就把看人家聊天当做一种娱乐。这也很正常,就好象有些人喜欢看高手打游戏机、有些人喜欢看人家吵架。

去这个聊天室的多是同志,一般的秩序都还可以,但网络毕竟是个太自由太不用负责任的地方,聊天室也并不是大家谈谈天这么简单的事。一男一女在聊天室里那一番互相试探自我夸耀都可以照搬过来,有些人直来直去,就说想找个伴,身高体形相貌是首要标准,接下来不知轮不轮得到性格?于波心情好时,看着想笑,有些自夸真是皮厚得可以;有时,却深深地觉得悲哀。

像大部分对网络有憧憬的学生一样,他们总认为身边的家长老师无法理解他们,他们想到的东西无法在现实中得到,所以他们寄希望于网络。剥除了各种关系,和彻底的陌生人谈话,把自己完整暴露出去也不可怕,没有人与现实相关,随便想表现成什么样子,随便想说什么话都可以,那么梦幻的事,不就是人类梦寐以求的灵魂交流么?超越了时间空间,不用从试探开始,没有现实中的利益纠缠,无数赤条条的灵魂在网路上游荡。

可现在呢?在于波面前,没有坦诚,没有共鸣,有的只是轻浮地上飘然后消失在窗口末端的话语而已。不,也许连话语都不是,“他们不是在说话,他们只是发出声音”——连声音也没有。

无声的空旷,热闹的冰冷,对着电脑和聊天室,于波觉得有点接近哲学的境界。

无聊地拉着滚动条,浏览着所有参加聊天的人。下午时段,人并不太多,滚屏速度也不快。有些是休息在家,有些则是在公司偷偷地开着一小个窗口。名字千奇百怪,有地名做前缀的,上海,广州;也有写明职业的,看得出来军人很受欢迎,因为写职业的军人最多;还有写表明性格的。字母名字很多,于波每次登陆就用不同的字母拼凑出来。拉到底的时候,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有礼。

相当特别的名字,在一群面目鲜明急急表现自己的ID中,仿佛一个谦谦君子,退让到一边。字面暗含了某些意义,但又毫不张扬。

这个名字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小叔叔,小叔叔的名字是于谦。有礼和于谦,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联系。

这个名字背后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于波连忙拉着滚动条搜索了一下刚才的聊天内容,没有“有礼”的名字。想到有礼和自己一样,作为观望者而不是参与者,于波心里又产生出奇妙的感应。

不但名字让人很有好感,行为也很神秘。这时,于波都没想过说不定这个有礼只是工作繁忙没有空聊天,或者是和其他人私聊。而且这五十多人的聊天室里,除了有礼外,还有三十多人不出声。但是,对一个人产生兴趣是不需要多么坚定的理由的。

他试着点了有礼的名字,输入“你好”

屏幕继续像一匹被鞭打的疲马一样忽而快忽而慢地向前,有礼一直没有回答。

于波又发送了一次。十分钟后,系统显示,有礼离开了聊天室。

恍然若失。

这个时候就特别讨厌网络!于波瞪着眼前微微闪烁的屏幕。比遇上的路人还要难以把握。不然起码知道他穿什么长什么样子,而在网络里,一个名字所能代表的实在太少,需要想象力的地方又太多,一个人拥有的自由太大,而关于另一个人的约束又太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想结识的ID消失在聊天室里,而连挽留一下都做不到。

算了。他抓抓头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了心情,他关掉聊天室,打开FTP搜索,down了部最新电影,半看半跳地知道了它的大概情节。

开学是周一,周二下午六点,于波想起徐漫的建议,收拾了书包赶去教室。

果然如徐漫所说,几乎所有的座位上不是已经坐了人就是端端正正地摆上了象征主人所有权的书本。于波找了几个空位,都被告知有人,总算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一个座位。人陆陆续续地来,有些人直接走向自己占好的座位,有些后来的,从其他教室里搬来了长凳,围绕着讲台放了两三层,一条凳子可以坐两三个人。于波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坐那最前面的加座了,后面看不清楚也听不清楚。

人渐渐多起来,空位一个个被填满,窗户关得很严实,大冬天的,教室里的气温却在不断上升。于波忍不住解开了大衣的扣子,把衣摆拨到身后去。他越来越好奇,什么样的老师能得到这样隆重的对待?

六点半,整撞教学楼里响起了扎耳的铃声。他看到夹杂在学生中,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拎着最普通的咖啡色公文包匆匆走进教室。那男人放下包,低头对加座上的同学询问了两句,点点头,直起身来。

于波拼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想看清楚那老师到底长什么样子。奈何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于波的眼睛也不是很好,虽然可以不戴眼镜,但黑板上太小的字就看起来模模糊糊的。远远的,他只觉得这个老师很削瘦,微微佝偻,好象还蛮年轻的。听了徐漫的介绍后,还以为是年纪很大的老教授,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年轻老师。

老师咳了咳,教室里安静下来,于波有一瞬间觉得,在这种场合下还能流利地说话,是需要勇气的。

教室的传音设计不是很好,每个教室应该都有随身话筒和喇叭,但偏偏今天坏了,一打开就发出尖锐的噪音。拨弄了十来分钟,老师才无奈地放弃了这个设备,走下讲台来,尽力大声说话。

说是大声,也有一个限度,不然根本无法连贯的讲话,变成喊叫了。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于波耳朵里,于波艰难地拼凑着这样的句子。可惜他平时看的书不多,更别说是哲学了,有些专有名字一下子还弄不懂它的意思。只知道老师似乎在说罗马,罗马的衰亡。

他说凡是盛世转衰,一般都是在它最盛的时候埋下了今后衰败的可能。就是在帝国最强盛经济最发达社会最繁荣的时候,埋下了今后祸变的种子。

那哲学有什么用呢?学哲学是干什么的呢?

哲学是科学的科学,它的意义就在于它的无用处中。

老师的声调阴阳顿挫起来,他说“哲学是为了让人幸福!”

说到幸福时,突然加大了音量,好象一把锤子,狠狠地撞击了于波没有准备的心脏,他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打铃了,老师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到讲台边。同学们围了上去。

于波坐在后门,门一开,一阵冷风直扑到他脸上,他才发现自己脸滚烫。两个女生和他擦身而过时,说着:“你觉得他说得怎么样?”“太好太好了!”“是啊,我觉得以前什么哲学都是白学的!”“我感动死了!这个老师叫什么?我去介绍我同学来听!”“秦有礼嘛,很有名的。”

于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从后门离开教室,绕到前门,想看看老师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同学簇拥着他,一下子看不清楚。

他回到寝室,把书包往桌上碰地一放,先把选课单拿出来,查现代西方哲学。心太急,把所有的全校选修课都翻完了还是没有,只好耐下心来细细再查一遍。这门课是哲学系开的,课程旁边写着“秦有礼副教授”。

于波对着这个名字嘿嘿笑起来。但他转念一想,又自己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世界上叫有礼的又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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