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芮又摇了摇头,“不,我没那个意思。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欺骗不了我自己。”
南东嘲道:“你这话很难让人信服啊!你对林安之,不是就欺骗自己欺骗得很彻底?”
背对着南东的南芮发出道带笑的气音,道:“所以,我很后悔。”
南东道:“感觉得到。”
南芮低声道:“我想弥补他,但是,来不及了呢。”
南东道:“你可以利用接下来的半年,把你没做过或想做而没加以实践的事一次性做完。”
南芮像没听到,兀自重复着,“来不及了……”
“小芮,怎么了?”发觉到南芮不对劲,南东飞快来到南芮侧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南芮问。
南芮迷茫地看向南东,笑容满是苦楚,“东东,我刚刚给二叔去了通电话,确定一些事,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到底是自己儿子自己弟弟,怎么可能不偏袒?”
南东皱眉问:“什么意思?”
南芮僵硬地笑着道:“我爸认准了小安活不了多久,到时候,什么‘三人婚姻’?就是个幌子!在没有破坏他和林言约定的基础上,做做样子而已!”
南东一时没听明白,愣愣道:“什……”忽地恍然,“难不成,我哥选的婚典日期是为……”
南芮萎靡地点点头。
即使被众所周知冷面无情的南北偏护的是自己,南东还是忍不住暗骂南北:混蛋!
南芮道:“可惜他还是算漏了,小安活了下来,该发生的一样没少都发生了。”
少顷,南东问:“你很庆幸?”
想不到南芮居然坦言回道:“嗯,我很庆幸。”
南东弯了弯嘴角,无声地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南芮在他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地奚落南北。
南芮道:“知道这件事,我突然觉得小安当初做得很对,非常对。换成我,说不定也会那么做。我爸对小乐没要求,那是因为他是山族,我爸永远不可能让一个山族来继承家业。但是礼礼……很难想象,他当年要是没被林言带走,会成什么样。”
南东道:“这倒是。熟悉我哥也接触过礼礼的都说他们俩很像,不是林言不同的教育……”
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肯定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南芮敛了神情,沉声道:“以前,我每次去小安那里,或许有应付公事的成分,我本身也不是不想见他,可一到门口,我又老给自己找这样那样怨恨他的借口而……”
南东接道:“临阵脱逃。”
南芮苦道:“我果然很懦夫。”
南东道:“敢于正视,说明你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现在呢?”
南芮道:“开诚布公以后到今天,我想见他就去见,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南东挑眉,“到今天?也就是说,你又想逃避了?”
南芮不堪地别开头。
南东正色道:“他没多少日子了。”
侧面看,南芮的眉动了动,眸色埋得更深。
南东转了个话题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说,你对这个孩子的去留问题怎么看。”
南芮扯了扯嘴角,把皮球踢了回去,“怎么看?如果我说,我不希望小安拿掉这个孩子,你怎么想?”
默然观察了会儿南芮的表情,南东忽地答非所问道:“记得以前我说过的气话吗?”
南芮纳闷地看向南东道:“什么?”
南东说:“我说,我就没信过他身体弱得连杯酒都喝不得。”
南芮道:“我一直很清楚他的身体有多糟糕。”
南东应道:“是啊,很糟糕。原先我知道,但从来不信不予理会,到了今时今日,我想不信不予理会都不行。”
南芮又埋着脸不说话了。
南东道:“小芮,半年对你我来说还有很多,对他来说唯有这一个。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让他过得轻松一点,不好吗?还有你,你不是想补偿?那么就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借口,不要再逃避,勇敢地面对他,好好陪陪他。这些,小乐十来岁就做得很好,你一个年过半百的难道做不到吗?”
南芮呢喃着,“不是做不到,不是!”声音徒然拔高,“我怎么可能希望他没有好日子过?我不想失去这孩子是因为……东东,这将是我和他和他们仅有的时光,我……”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来了……
☆、第十七章_第三小节
他们这群人再如何愁肠百结也没用,全被林安之一句话给定了局——“没有人能够决定他人的生死,他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即便还没有真正出生,我也没有权利结束他的生命。”连商量进而争执的余地都没有。
面对这个答复,南芮一方面是高兴,这和他的期盼不谋而合,另一方面……
“原来,他一直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把林安之这句话理解成珍惜生命无可厚非,活比死不易,谁都明白,引申的含义……
“你不是又要质疑他对你的感情吧?”见南芮不置可否地笑笑,南东叹了口气道,“James的死导致Keene失去父亲。林安之无父无母,他肯定比谁都清楚那是种什么感受。加上他是James死亡的诱因,Keene还曾当面怨恨过他,他会内疚在所难免。”
论这世上谁最了解南芮,非南东莫属。
收拾好心情,南芮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必须的生活用品,开拔,往医院。有了结果,接下来就是一场生与死的角逐赛。出于对不知何时突发状况的考量,林安之被勒令留在医院,南芮毅然撇下工作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陪着。
“南芮呢?”这天上午,陆凡一如既往来查房,却没看到一如既往忙进忙出的南芮。
“他,有事出去了。”上半身垫着枕头斜靠在被摇高病床上的林安之吞吞吐吐道。
陆凡挑眉,“出去?”
林安之顿生不自在,“他不像我这么闲,很多事忙的。”
陆凡道:“没记错的话,他有三个多月没去南丰。还有,你这是闲着没事住在医院吗?”
林安之抿着唇不说话,脸气鼓鼓的,老大不小个人犹带几分孩子的稚嫩。
陆凡软了声调,“又想出去溜达了?我陪你。”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定在病房、孕检时经过的走廊和隔三差五必须有人陪同才能去的花园确实苛刻了,他再不事外出也该闷坏了。不想林安之一点如蒙大赦的喜悦都没有,眼睛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他的脚又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他的膝盖,来来回回四五次,最终定在他肩膀后方的墙壁。
“陆凡……”
“嗯。”
“那个……”
“嗯?”
“S……Sam医生,当,当年的第二套……”
不等林安之说完,陆凡突然明白林安之为什么把南芮打发出去,厉声打断,“不可能。”
林安之眼泪汪汪地抬起头,“陆凡,我……”
陆凡道:“得罪林枫我不在意,但是俏俏,你很清楚这么做等于同时伤害了他们俩,我不想俏俏伤心。”
林安之道:“陆凡,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公正公允的,你从不受我们的朋友关系牵引,你总是能站在医生的角度不带任何私情地分析我的事及做出正确的判断……”
放下病例,身形一转,陆凡不由分说道:“我还要去其他病房巡查。”
林安之身子前倾,扬声道:“陆凡,我求你!这是我和小芮最后的联系,把他给他,我……”
陆凡手置于门把手上,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门外的一丝风从半开的门缝里吹了进来,他合了合眼,问:“你考虑好了?”
林安之半垂的头惊喜地抬了起来,“考虑好了。”
陆凡道:“不要这么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