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考虑!”柳青暗地里借掌风吹起月白幕离一角,待看见一张带着刀疤的侧脸时,任他再淡定也有些不淡定了。
月白也不侧脸,直视着前方缓慢开口,“柳宫主对月白的相貌似乎很感兴趣,不过,让柳宫主失望了!”
柳青颇有些小尴尬的掩唇轻咳一声,“失礼!”
“哥哥!”紫兰由下人推着正要到前面去,见他走过来开心的喊了一声。
柳青微微皱了眉,他似乎没有允许她出过院子。
“哥哥!”紫兰等着小厮把自己推前面些,不料那小厮在距柳青几步远处停了脚步,有些无措的垂首立在旁侧。
紫兰见他立在身后有些微微发抖,转过头看向微蹙着眉的柳青,大眼睛又转向一旁的月白,调皮的吐吐舌头,自己推着轮椅往前靠了靠,抓住柳青的手晃了晃道:“哥哥见客呢,兰儿想哥哥了就嚷着让他推兰儿过来,哥哥莫气!”
转头打量月白片刻,笑着开口道:“你好,我叫紫兰!”
月白眉脚轻跳一下,不动声色的转向柳青,“不想柳宫主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之前倒是没有听到过江湖有此传闻!”
柳青抿嘴不语,抬手招呼小厮带着紫兰离开,紫兰嘟着嘴表示不满,柳青捏捏拽着自己的小手,轻声说道:“晚上陪你吃饭!”
月白震惊的看向一侧的柳青,不可置信的撇撇嘴,连手指也习惯性的敲打了外袍两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庄重,赶紧微握了拳头放在身后。转眼间流光一闪,笑道:“柳宫主对这女娃倒是疼得紧,难得见到柳宫主柔和的表情!”
柳青挑眉,依旧不置可否。
月白有些泄气,平静的说道,“那等有了消息,月某再来拜访,告辞!”
柳青点头,等月白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慢慢回神。自嘲的笑了笑,他最近总是喜欢愣神,之前斐茗说过他喜欢发呆,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随时发愣。
柳青依旧下了地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在斐茗面前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掩饰自己,哪怕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斐茗,以后,你还住在之前的院子吧!”
斐茗抬眼看看似乎思绪又飘到不知何处的柳青,抿抿嘴没有搭话。
“啪!”外面大火盆里的木柴发出一声响,柳青眼神迷茫的转眼看过去,怔了一瞬才慢慢清明起来。看看偎着被子坐在一角的斐茗,轻声道:“有时候,我很想让你死在我手里,我一度想,那次我该断了你的活路……我想把你,不,我想把一切温暖的东西碾碎在自己手心!我得不到的,旁人凭什么就能得到!凭什么?”
柳青语气中迷惑大于狠厉,眸色里尽是无助与迷惘。
“啪!”
柳青再次转开眼去看那跳动的火苗,眸中黄红的火焰让那双眼睛显得异常妖冶。
“可是,你要是死了,我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了。”
斐茗安静的听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想再做出什么不适宜的动作惹他不快。
“唉,”柳青盯着那盆火,目光变得悠远,“我现在觉得……”柳青因眼前跳动的火苗停了口中的话。他觉得如何?是不是看见别人流血自己并不开心,反而会更加的烦躁,可是他不明白看见对手在自己手里哭喊求饶时,异常满足的心态从何而来。
有时候他会害怕自己,怕看见那个眼见别人流血流泪病态的满足的自己,怕有一天自己会变得成了魔,成了妖,成了一个自己也不认得的柳青。最近他夜里总会梦魇,他总是梦见自己成了别人手中的一只蚂蚁,被钳制在两指间动弹不得,满眼的红,满眼的红蔓延下来,把他淹没在一望无际的血海!
可是……
柳青想起老宫主死前握着自己的手叫他青儿,那是他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称呼。
“青儿,是为父误你一生,你不要像为父这般,这般……”
柳青知道他想说的“这般”是哪般,可他不明白不要像他的样子是什么样子。他哪里像他?曾经他不断的问自己,他哪里像他?他的长相像画中的女人多一些。可是他后来明白,他确实像他,那阴冷的气场,冰冷的表情……
“斐茗,”柳青眼神迷茫的抬头,“你说,你说我是不是个恶人?”
斐茗诧异的抬头,见到他迷茫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思量片刻道:“公子怎这般说?公子在斐茗心里向来是个明辨是非,洒脱不羁的公子,公子总能淡定的处理一切事务,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连,就连公子的相貌也是令人艳羡的!”
柳青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神色却更加迷茫。
斐茗紧紧被子,大着胆子问道:“公子,斐茗可否问一句话?”
斐茗心中忐忑,放在以前,不管自己怎么调皮捣蛋,怎么出言逾越,柳青也只是眼神严厉的瞪自己一眼,最严重的一次不过是把他派出去一个月没让回水榭。可是……斐茗心有余悸的在被下抚了抚肩胛骨,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鲁莽。
“你问!”
柳青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皱着眉头从火盆收回视线,见一旁那人对上自己的视线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片刻后却又变成一丝自嘲,难得的放轻声音道:“你问吧,就当,我还是你原来那个公子!”
“公子,就,非得得到晶石不可?若不是它的主人,不过是一块普通石头而已!”
柳青用手托住下巴,愣愣的看着一处出神,半天才喃喃道:“你不懂!”
是呀,旁人哪里懂的,可是,连他自己也未必懂呢!为什么一个人对某件事的执着来的突然,也可能,去的突然。就像他现在,怎么突然就生出一切不过虚无的想法?
柳青讪讪的笑笑出了地牢,身形有些飘忽,连带着神色。
斐茗看着消失在地牢门口的柳青,心中不知是该喜该忧,他似乎又看见之前那个公子,又似乎是离他愈来愈远了。柳青托腮出神时迷茫的眼神,竟让他觉得他会一下子消失不见一般。
斐茗甩甩头,似乎是想甩出那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不自主的柔和起来。她一定不会有事,她定会来寻他!这是他的坚持,他的信念!
苏瑶在这个黑乎乎的,阳光严重不足的,可是又被火盆烤的暖烘烘的小屋里已经困了半月有余,除了自己武功被制,她吃的好喝的好,睡的也好!
唉!苏瑶抬头看看房顶,想起自己这半个多月来五次逃跑,结果呢?苏瑶躺在床上懊恼的翻了个身咯嘣嘣的咬牙。结果,每次都被那个一身黑衣的大个儿女人像拎小鸡一般提溜回来。奇怪的是,那人也不骂她打她,可是……
“嗷……”苏瑶对着房门的方向狼嚎一声,连人家的一记白眼都没得到。
苏瑶哧溜下了床,跑到女人身边,横横竖竖看了几个来回,气哼哼的吼道:“你和我说说话行不?”
转眼又小声的哼唧道:“姐,你是我姐,你就和我聊聊天吧,我不问你不想回答的事就是了,你别一直冷暴力呀!我会疯掉的!”
女子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苏瑶转身到她身后,哼哈哼哈的一阵拳打脚踢,对着空气狂耍一阵,等到胳膊腿酸疼又讪讪的爬回了床。
她实在是不懂,这几人给她吃给她穿,还给紫竹疗伤医治,应该不是恶人才对,可是,那几张白板脸怎么看怎么欠揍,可惜啊,她现在绝对打不过人家,要不然,她一定会给她们的白板脸添上红中戳章一枚!
只不过是一个转身,苏瑶意外的看见门口那尊门神“嗖”的消失不见。苏瑶摩拳擦掌的溜下床,趴在门框边左右看看,呼哈哈……苏瑶心底暗笑,勾着嘴角猫着腰抬起左脚出去。
“小姐!”
听不见,听不见!苏瑶猫着腰顺着墙根儿往外走。
“小姐?”
听不见,听不见!苏瑶索性闭上眼,扶着墙继续前行。
“小姐!”紫竹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