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掌柜离去后,顾家小姐也不见了踪影,那棺材铺子若没有我家相公的照看,只怕早就没了。所以,于情于理的,我们抬走一具棺木,都算不得什么。”
“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刑如意回应着,“顾老掌柜打造那些棺木原本就是给死人用的,若是就此搁置,任由它们被那些鼠虫蛇蚁啃噬反倒是浪费。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也不认为你有错。”
刑如意说完这句,才转向常泰:“顾家棺材铺的棺材我是见过的,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算是民间顶顶出色的。这样的棺木,莫说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就算是拥有较多力气的武人,想要由棺木里凭借一己之力打开,也绝非易事。况且,这棺木之上,还压有厚厚的黄土。”
“这倒是我之前没有想过的。”常泰有些汗颜:“那若是有人在外协助呢?”
“倘若有外力相助,自然是可以的。所以,也要请常大哥待会儿亲自那附近转一转,查一查,看看是否还有痕迹可寻?”
常泰点了点头,然后略微有些不解的问刑如意:“既如此,我们还要来柴房查什么?我的意思是,倘若他死后复生,那么……”
“常大哥的意思是,若是丈夫死而复生,那么自然就可以排除妻子的嫌疑,是这个意思吗?”
常泰没有言语,脸上的表情却回应了一切。
“是否死而复生,的确需要查明,但这是你们衙门需要去调查清楚的事情。站在如意的角度来说,无论这个人曾经经历过什么,眼下他都只是一个死人,如意唯一想要弄清楚,也是能够帮官府弄清楚的是他的死因。”
“如意说的对,无论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都死了。对于衙门来说,调查过程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弄清楚他的死亡过程,以及他是怎么死的。”
刑如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径自站到了那名死者跟前。
刑如意做的第一件事,是以鬼目扫视他的周身。通过观察,可以断定,男人身上隐藏的伤痕有两处。第一处是在他的胸口,也就是心脏的位置。
他的心脏呈现明显的肿大,显然,是被外力撞击殴打形成的。心脏出血,也的确会导致看似“急症”的状况发生,所以他妻子的话,是真是假也还有待考证。
另外一处,隐藏的更深,位置也更为蹊跷,乃是在他的鼻腔内。
“如何?可有看出什么?”听刑如意轻谈了口气,常泰也在一旁低声问了句。
“仵作可还在?”
“有谢大人的吩咐,他不敢走,一直在外面侯着。”
“唤他进来,我发现死者的鼻子有些奇怪,鼻腔里有些异物,我需要将那个异物拿出来。”
妇人听见刑如意这句话,“噗通”一声蹲坐在了地上。
刑如意瞥了她一眼,对常泰道:“看来这妻子,不是无辜的。常大哥着人将她带回衙门里去吧,等我拿到了死者鼻腔中的东西,再让仵作带回去。真相如何,相信谢大人他一审就能审明白!还有,这妇人周边的人,也需要让小盛子去查一查。我相信,疑犯,凶手,以及那个帮助他从坟墓中逃生的人都在其中。
若是没有头绪,不妨多听一听左邻右舍私下讨论的那些话。没准,既找到了真相,也找到了真凶!”
常泰点了一下头,随即将任务分派了下去:“就依照如意姑娘刚刚所说的话去办,你们分成两路,一路暗查与这妇人有关系的人,另外一路去查清楚这人死前的那些日子都接触到了什么人,又与什么人发生过争执或者口角。
还有,去墓地看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一但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告诉我,若我不在,就直接回禀大人。”
说话间,仵作也已经进来了。刑如意在一旁指点,由仵作亲自动手将死者的鼻部进行解剖。等到鼻腔完全打开,那个东西进入仵作的视线时他彻底愣住了。
“这是……一枚钉子!”
“不错,是一枚钉子,而且就是这死者家里的钉子。”刑如意说着,用丝帕将那枚钉子包了,举起来,与墙上正钉的一枚钉子做了对比:“这是棺材钉,寻常人家是不会用的,因为觉得晦气。但死者不同,他曾是棺材铺顾老掌柜的小伙计,对这样的钉子兴许也有着一份特殊之情。所以,你们看,死者家中所用的钉子几乎都是这种的。而且这钉子是被人用外力钉入他的鼻腔内的。”
刑如意说完,将那枚钉子放在了常泰跟前。
正文 第184章 玉容散(5)
用棺材钉杀人,这在常泰的办案史上还是第一次遇见。此时,莫说是常泰,就是仵作,也有些难以置信。他趁着刑如意不注意,悄悄的靠近常泰,低声的问着:“这人,真是被这棺材钉杀死的吗?”
常泰握紧了棺材钉,看了看仵作说:“你是负责验尸的仵作,弄清楚死者的死亡原因难道不是你应该负责的事情?至于这枚棺材钉是否就是杀人凶器,身为此案的主办捕快,我正等着你来告诉我!”
“这个……”仵作为难的看看常泰,又看看他手中的那枚棺材钉,硬着头皮走到了刑如意跟前,裂开嘴干笑了两声:“这个,如意姑娘,你看呢?姑娘也知道,我呢虽说是个仵作,验寻常的尸身还行,如此蹊跷的命案着实有些拿不准,还请姑娘明示!”
“你不是拿不准,而是不愿说,不想说,也不敢说。”刑如意看着仵作弯低的腰背:“你的这份差事是意外得来的,对于你而言,这既是一个天大的机遇,也是一个隐藏的祸端。你心中十分明白祸从口出这句话的含义,更熟知官场的一些规则。对于你来说,不犯错就好,你从未设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凭借验尸飞黄腾达,更没有想过要凭借验尸名扬天下。仵作对你来说是养家糊口的职业,而不是事业!所以,即便你早已看出不同,即便自己心中也有疑虑,你都选择旁人不问,你就不答来应对。”
“姑娘说的是,小人知错了!”仵作连连点头,但看表情,也不过是在应付行如意罢了。
对于仵作的这番反应,行如意也不想再说什么。毕竟,典狱史上,也只出了一个宋慈。眼前的这位仵作大人,显然不是这块料。
“行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仵作虽不登堂审案,但你所说所写所禀都会影响到大人的决断。你眼下,只是不说,但愿日后不会胡说。”刑如意扫了仵作一眼:“刚刚你问我什么?”
“常大人让小人询问姑娘,这棺材钉可是凶器?”
“棺材钉的背面有明显的被人击打的痕迹,这说明,是有人故意将这枚钉子钉入死者鼻腔的。从钉子的长度,以及刺入鼻腔的深度来看,绝对可致人死亡。另外,之前眼看尸身的时候,我发现死者手腕及脚腕处除了擦伤之外,还有些因为外力造成的瘀伤,所以不排除外力的作用。”
“姑娘的意思是,有人强行压制或者禁锢死者的手跟脚,然后将这枚棺材钉钉入死者的鼻腔,造成死者的最终死亡!”
“我没有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