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杰代替那名女子向傲雪的妈妈赔了理,道了歉,离开警卫室的时候,傲雪在玻璃窗前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哪里还有来时那般亲密,总归是毁了一份情,傲雪在心底叹了口气,同时也为那名女子的缄默惋惜,如果她开口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吧,然后,又嘲笑着自己的矫情,只是被一桩莫名其妙的事件引出来的陌生人,自己投注的关注似乎有些多了,以至于在回程的路上,一路沉默。
“宝宝,妈妈知道你今天的出发点是好的,妈妈也了解你的善心,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惨痛的经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学好的,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次,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人总归是不好的,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傻轻易就放过对方,免得她再出去作案,害了更多的人。”在回自己卧室之前,身后响起妈妈的声音,傲雪的脚步顿了顿,走进屋,合上了门。
“妈,我想她大概 3ǔωω。cōm 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为了钱,今天的她失去了太多本来不应该失去的东西,她会改的,相信我。”
第 54 章
我们总是找着不同的理由来说服别人,甚至于歪曲事实,
其实,好多事并不是不讲,只是觉得,一旦说出口,那层本就单薄的纸片会在瞬间化为灰烬,
于是,只能保持缄默,
就像是明知对方改变了不少,却固执的不去想,不去问,甚至不去投过一个眼神,
看,我们之间并没有变化。
——题记
如果说死亡是人一辈子的终结,傲雪宁愿选择将自己的骨灰洒向大海,并不是矫情,只是觉得,在自己死去后的若干年,除了坟前那一杯薄酒,没有人会再记得自己的模样,不是太可悲了么?
接到外婆的电话时,傲雪正在和李叔叔学习跑马,手机突兀的在桌子边缘震动着,本来安静的客厅被一股名叫不安的情绪渲染,尴尬的放下笔拿起手机。
脸上的淡笑被扯下,傲雪竟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到,竟可以改变如此之多。
二姨哽咽着说着外公的死讯,那一瞬间,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的感觉,没有铺天盖地的悲伤,没有止不住的眼泪决堤,傲雪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着自己会马上回去的消息。
妈妈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从厨房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一脸严肃。
“出了什么事吗?”
“妈,”看着母亲发鬓长出的白色头发,傲雪有些不知所措,“外公……外公他去了。”
“是吗?”傲雪不知道此刻的母亲究竟是悲伤到了怎样的程度,就如同她不知道,当自己的爸爸离开时,自己会怎样一般,只能坐在那里,甚至连安慰都做不到。
李叔叔点了根烟,徐徐升起的烟雾中,傲雪看见了他的手轻轻搭在妈妈紧握成拳的手背上,说不清此刻心底涌动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起,傲雪很‘自觉’的从沙发上站起,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在关上门的瞬间,眼睛的斜角看见的那一副画面,竟让她潸然泪下。
妈妈将头靠在李叔叔的肩膀上,双手拽着他的衣领,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一辈子的眼泪流干一般,李叔叔的手轻拍上妈妈颤抖的背,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于是,从墙壁上印着的窗户外投射进来几缕金色的阳光,
画面就此定格,
如若不是知晓因果,傲雪也许会觉得这样的画面幸福得近乎圆满。
傲雪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止住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掉下,吸了吸气,仍觉得鼻子里堵得慌,掏出手机,拨通了李洁的电话。
“我说,天上下红雨了吗?我们的王大小姐竟然也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李洁从英语补习班的教室走到走廊,嬉笑着说道。
“……李洁……”傲雪的话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电话那头的李洁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问,等待着傲雪下半句话。“帮个忙吧。”
“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李洁难得的用上了严肃的语气,庄重得让傲雪差点再度落泪,终究还是忍住了。
耳边仍旧可以听到房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抽泣声,傲雪抓了抓被烫成波浪的卷发,一屁股坐到了床沿。
“外公去了,你帮我去看看他的灵堂吧,我现在赶不回来。”
李洁听得很清楚,傲雪所说的并不是她不会来,而是今天回不来,这样的认知让她上提的心稍微落了一点,“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谢了啊。”傲雪的语气有些疲倦,脑海里翻腾不息的是上辈子外公离去时瘦得只有一张皮包裹着骨头的模样。
“跟我客气什么,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李洁挂断了电话转身冲进补习室,也不顾讲台上英语老师的大声呼喊,抓起书包就朝着傲雪的楼下跑去,连片刻都不曾迟疑。
看着被匆忙挂断的通话,傲雪叹了口气,她承认,一早就知道外公会死,甚至于知道他临死前那副让人恐惧的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从小不和外公亲近,才不去理会外公的刻意讨好,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在长大后,分别时,能够稍微不那么悲伤。
傲雪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那个不到70岁的老人曾在自己无人问津的时候将自己接到他家,
曾在自己无人理会的时候,带着自己去他上班的烟草公司,
曾在自己被人说没有妈妈的时候,拿着扫帚追赶着对方,
曾在自己再度被抛弃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头发,什么也不说,
也曾在自己不务正业的时候,严厉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怒其不争。
……
那些久远的记忆此刻清晰起来,外公原本的身体可以说是好得让人羡慕,从40岁开始就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甚至连感冒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记得他曾笑着说自己的身体壮得和猩猩有一拼,但就是这样一个健硕的老人,在60岁大寿刚过不久被检测出肺癌晚期。
傲雪依旧记得,那时的自己正读着初三,每天下了晚自习就会跑到外婆家去看看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外公,那个时候的外公已经有半边的身子瘫痪,甚至连呼吸都必须得靠氧气袋才能维持,
傲雪记得,曾有一次在吃过饭之后,她守着外公,想要伸出手去拔掉插在他鼻孔里的塑料胶管,却在最后的那一秒停止了动作,那样做就算是解脱也要付出代价。
现在呢?自己竭力去躲避的事实仍旧发生了,那些陈旧的感情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从心底不断的涌上,呛人的气息顺着心脏朝头顶奔发,终归还是错了,自以为不闻不问就能在得知对方死亡消息的时候镇定一点,自以为远离就能够逃开悲伤的囚牢,错得离谱。
傲雪将自己的头深埋在铺盖窝当中,忍了多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