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你现在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你的本事大得不得了了?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像你这么大的娃儿,想读书都没有机会,已经在帮家里挑稻子挣钱,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奶奶的话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没有说不读,我只是想过个一两天再去读书,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几天吗?”脑袋好像被分裂成两半,两个不一样的自己正激烈争吵着,头,疼得要命,傲雪也不去管客厅的众人此刻是什么表情,起身冲出房屋,爸爸的惊呼越来越远,等到她清醒过来,自己已到了初一那所中学的大门口。
现在仍然是上学期间,大门口隐约可以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傲雪沿着围墙走动着,塑胶操场上,上着体育课的学生们分批自由活动,男生聚集在篮球架下,脱去了外套,穿着背心褂子,肆意奔跑,女生跳着绳,偶尔指着篮球架下奔跑的男生发出一两声窃笑。
傲雪看得有些入神,记忆里似乎自己好久都没有像这般挥霍过青春,每天总是担心着什么,也许只是一些无聊的伤春悲秋,好久好久,都没有像她们一样,笑得灿烂。
“王傲雪?”略带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傲雪定了定神,转过身,看着来人。
“……陈老师?!”来人正是傲雪初一的班主任陈蓉。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傲雪低头轻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怎么突然想起回母校来看看?”
“…… 只是路过而已,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也对,你在上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陈蓉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傲雪身边,看着围墙内的操场,轻声问道。
“已经退学了。”
“退学?”陈蓉惊呼一声,诧异的看了看傲雪,有些尴尬的笑着。
“嗯,昨天到的通知。”傲雪撇过头,看着默不作声的陈蓉,“老师你别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大概 3ǔωω。cōm 我不适合读书吧,回重庆也挺好的。”
“唉,你的聪明不用在学习上真是可惜了。”
“……可能是吧。”
“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还没决定好,大概 3ǔωω。cōm 就是学门手艺,有个专长在身上以后也不至于会饿死。”傲雪半开玩笑的说着。
“你还没想好以后要学什么?”
“没有,暂时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你还真是……”陈蓉突然伸出食指,在傲雪的眉心轻点,“小小年纪就皱着眉头可不好,想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再去学吧,毕竟要学手艺也得学自己喜欢的,不是吗?老师可是从一开始就对你抱着不一样的想法,你也别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信心,路可是人走出来的。”莫名的,傲雪竟觉得这一瞬间,陈蓉眼底迸发的光彩,有些灼人,怔了怔,抿嘴看着陈蓉。
“老师,我开始有点后悔那个时候转学去上海了。”
“……嘿,你可是我陈蓉带的第一个初中班里最重要的学生,可别说什么后不后悔的话,要记住,以后有出息了,可别忘了回来看看你的老师我。”陈蓉笑骂着转身也不去看身后的傲雪,走到校门口,将教师证件递给保安,进了校门。
“我想,我不会忘了你的。”
第 40 章
一直觉得自己也许是个怀旧的人。
两三年前,喜欢抽【朝天门】
现在,仍旧不改,尽管被视为低俗不堪。
——题记
傲雪果断的拒绝了春季卫校中专的报名提议,看着怒斥着自己的爸爸,恍然间觉得,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耸成一团的眉峰,焦急的面容,他还是在意自己的,这个获知让傲雪有些欣慰,至少至亲的人,是关心的自己的。
“爸,前两年不是说国家有政策下来吗?”
“国家的政策?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些事,而是你的前途。”
“不是,爸,12年义务教育的事你应该知道吧,如果12年义务教育的政策下来,我读中专不就浪费时间了?”
“什么叫浪费时间,你这个娃,一天说些话也不经过大脑,学门手艺总比什么都不会好,不要像你爸一样,一辈子只能给人下苦力,还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工资。”这样说着,爸爸将手伸到傲雪面前,指尖上不是长期打麻将留下的老茧,那是被有毒的化工物丁点侵蚀外翻的皮肉,剪得整齐的指甲内侧有深蓝色的污垢,仿佛生长在肉里,怎么洗也洗不掉,目不转睛的看着,傲雪的眼眶有点发涩,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在站在自己的角度,自私的判定爸爸‘有罪’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曾发现,他的苦,他的累?
“对……对不起,爸。”
“哎呀,哭啥,你爸还没爬高烟囱呢,别急着给你爸我哭丧。”
“呵呵!”面对着爸爸另类的安慰话,傲雪勉强着牵出一抹笑容,“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政策下来,大部分的人都是高中文凭毕业,中专生一定会被刷的,你想想,高中之后不是大学就是大专,我现在读中专3年,参加工作的话,政策肯定已经下来了,到那时我还要多花几年的时间去攻读大专,完全浪费家里的钱。”
爸爸眉头紧锁,半天没有吭声,傲雪此刻无比庆幸自己还记得上辈子发生的几件大事。
“那你想干什么?”
“我啊,我想用一年的时间去读成人自考的高中课程,在明年6月参加国家的成人自考,然后拿高中证,再报读大专或者私人包分配的学校,如果读护理或者是药学,说不定还可以分配到国家的医院,这样一来就算政策下来,我拿的也是大专文凭,一时半会也刷不下来。”
“……成人自考?那是什么?”
“就是自己在加学高中课程,然后参加考试,分数线也不高,今年好像才250多,只考四科,只要达到分数线就可以拿到文凭了。”傲雪淡淡的叙述着,毕竟她也不是很确定分数线会不会来个提升。
“在家读书?那怎么行,你自己能学到什么东西?再说,你高中也才读了两年拿什么去参加那个考试?我不放心。”难得见到这般孩子气的爸爸,脑袋像铜铃一样使劲的摇晃着,连手里的烟烧到了【屁股】都未曾发觉。
“爸爸!我没有说我要一个人在屋里学习,你可以找个什么补习班,或者是私人的学校,不就好了?”
“……让我跟你妈商量一下再说。”起身,爸爸走进卧室拿起座机拨通了远在深圳的妈妈的手机。
傲雪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她知道,自己依仗的不过是上辈子知道的少许事件,她也有把握自己的父母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毕竟,政策一下来,中专生吃香的程度绝对没有现在高,只是,心底莫名产生的强烈不安又是什么?
夜凉如水
傲雪的爸爸晚上有夜班要上,在八点左右就已经出发去工厂了,家里只剩下傲雪一人,手指机械的在电视机遥控板上跳动,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没有一个频道的节目稍微好看一点,傲雪烦躁的将遥控器扔到沙发上,整个人靠着后被,头顶是明晃晃的日光灯,偶尔有一两只飞虫从窗外飞进来,在日光灯管周围打着转。
【铃铃……】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突兀,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熟悉名字,傲雪愣了几秒,才按下接通键。
“喂,秋实。”
“……傲雪。”电话那头的汽车声格外吵闹,傲雪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窗户口。
“有事吗?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
“……”沉默,胸口的起伏更加急促,手拽着窗帘一角,傲雪抿了抿唇。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下来一下吧,我在你家楼下。”
“……你在我家楼下?现在?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应该在上晚自习吗?”
“我没骗你,我就在你家楼下的花园,你下来一下吧,我有点事……想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