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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笑声更欢。
胸膛里跳得砰砰作响,许清如暗自咬牙: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可恶的家夥,看似正经,实际上骨子里都是恶劣!
坐在远处的军医更是愤恨:提醒将军伤势按理该由我来,你小子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难不成想抢我的饭碗!虽然他自己刚才压根没想到提醒这档事。
陆宣和心情大好,对旁边的青远烟道:“难得大伙儿兴致高,远烟给大家抚琴一曲怎么样啊?”让主帅当众弹琴演奏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青远烟弹得一手好琴,陆宣和平时常听,他这一撒起疯来就顾不得许多了。
青远烟……会弹琴!?许清如讶然,这个死气沉沉、了无情趣之人会做这种事?!
一直生闷气的军医忽然计上心来,起身道:“将军肩伤未愈,不宜挥琴,许公子风华绝代。不如由公子代劳为大家助兴,诸位意下如何啊?”倒看你小子有几分能耐!
“好!”
“有劳公子了!”
许清如叹气,这帮人最会干的事就是起哄了。那军医想必也是未安好心。冷笑一声,当许某是何人?你以为我不会弹琴!想让我出丑……偏不如你的意!
微笑欠身:“那许某就献丑了。”
琴已搬来,许清如好整以暇地走上前去,心中暗叹:果然好琴,不胜绕梁,也比绿绮。(注:绕梁绿绮为古代名琴)
白衣袭袭,悠然落座,褐发垂腰,八风不动。倒真是:
神闲意定,万籁收声天地静。
玉指冰弦,未动宫商意已传。
众人屏息,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一人一琴上。
起调如清风流水,时断时续,写出千古寥寥意。忽而林惊鹊起,气指苍穹。清泉般的声音倾泻而出:
诗吟千古兴亡事,悠悠……
调子转急,势如高屋建瓴,瓶破水迸。
万兜鍪,锦襜骑,天下英雄谁敌手!
首破银亚掌山河,原道是青龙。
酒壮豪情征沙场,朔庭空,天山定。
千军在握,命伊将帅,誓殚犬马,忠心报国!
唱得众将心潮澎湃,荡气回肠之余琴音转缓,似间关莺语,如幽咽泉流。
觞几何?
月难说……
悲凉之际,玉指一翻,又是弦声转促,杀机重重。
破千策,拥万夫,
黄沙漫漫夕滚滚,银胡(革录),金仆姑。
昏月朦朦血纷纷,豪气壮,吐长虹!
人道是,冰兮寒过水,青者胜于蓝。
断衿衫,着晴岚,望秋穿,平嘉寒!
肠饮琼浆醉凭案,指过玉弦望凯旋!!
注:
*兜鍪:原指头盔,代士兵
*银亚:指银罗亚嘉
*青龙:镇远将军当年所率亲队,曾屡建奇功,击退银罗亚嘉,被誉为青龙神军
*夕:指夕江
*银胡(革录):银色或镶银的箭筒
*金仆姑:箭名
*嘉寒:指亚嘉
凯旋二字被精湛的内力呼出,直冲霄汉,响彻云端!
弦忽作破空裂帛之声,曳然而止。而众人纷纷呆滞,还沉浸在刚才似真似幻的乐境当中,许清如微笑着起身:“献丑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座诸将才缓过神来,全都起身鼓掌叫好。
“好!此曲只应天上有!公子果然奇才!”
“过奖过奖,仓促而作,实在粗陋。”
“这是何话!仓促而就竟能写出这等曲词,我看当今状元也莫能如此!”
“公子貌比神仙,声若天籁,又如此才华横溢,真是让我等佩服、佩服!”
恭维赞和之声不断,许清如应接不暇。
青远烟站起身来:“公子将我等比作青龙神军甚至是青出于蓝,如此厚望绝不相负!开战在即,我覃国猛士定要同仇敌忾、奋勇杀敌、凯旋而归!!”
“末将得令!”众将齐跪,
“决不负望、定当凯旋!”
陆宣和举酒高呼:“誓殚犬马、忠心报国!”
“誓殚犬马、忠心报国!”
“誓殚犬马、忠心报国!”
“誓殚犬马、忠心报国!”……
那呼声震天动地,气壮山河!一支曲子将宴会气氛推向了高潮。
许清如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潮涌般的豪情壮语,而他低头不语,褐发清矍,遗世独立,说不出的落寞。
我应该笑才对啊……抽动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凄笑。
可是为何心里这般苦涩?
望向人群,毫不费力地寻到了他要找之人。而对方也在注视他,那双星子般的黑眸里没有旁人的热血与激动,依然沉静如水,波澜不起。
是……错觉吗?许清如暗自好笑,怎么可能?
可他分明从那冷漠如冰的人眼里读到了一丝悲楚。
第九章 有苦难言
“唔……”好难过,莫非醉酒就是这样痛苦!那干嘛一个个都爱灌那劳什子!
宴席已散,被众人轮番敬酒的许清如已经喝的七荤八素,正摇摇晃晃向自己的帐子摸去。
头好晕,像进了云端,眼皮似坠了千斤巨石,沉得抬不起来,喉咙里像有一把火在烧,胃里作翻江倒海之势,胸口似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噬,痛痒难耐。手脚越来越无力,身子轻飘飘的意识却无尽地下沉,仿佛入了沼泽,逐渐沉沦、淹没,陷入了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魇。
“呜呜……哥哥…呜呜呜……”
“怎么了?小如怎么哭了!”
“呜……他们……呜……他们都笑我……为什么我的头发跟大家不一样啊……”
“小如乖……不哭,哥哥抱抱……可是,我很喜欢小如的头发啊!像阳光一样很温柔的颜色呢,小如也跟阳光一样,让人觉得很幸福呐!”
呵,我给过谁幸福啊,记忆里都是伤痛。唯一的幸福就是那个怀抱——好安全,好温暖。
可是……
“哥,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杀了?”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可是哥……”
“还有……从现在起你不该叫我哥了……”
“……”
哥,不要走,请留下……伸出手去却触不到那冰冷的背影。
哥……
“……清如!许清如!”
谁在唤我?他叫我什么?哥!你在哪儿?这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青远烟无奈地把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摇着他的肩膀想把他弄醒,而这一摇可不打紧,许清如“哇”地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青远烟又不能推开他,因为一推这人定又栽到地上,于是,某人的衣服被毁得很彻底。某人这一吐也清醒了过来。
“将军!你……你怎么不躲啊!”完了完了他这衣服我可赔不起,许清如哭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