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请罪,还是示威啊?
若薇笑了笑,看看一脸端庄贤淑的皇贵妃,又扫了一圈那些低眉顺目,耳朵立起来的想看戏的妃子们,“贵妃想得太多了,一场家宴而已,小事,我虽然年纪没有你们大,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容人之量是起码的标准,这么一大家子,彼此都要学会各退一步才海阔天空,家和万事兴嘛。新春家宴的事,贵妃操持那是最好不过了。正巧我最近也比较忙,你自己全权拿主意,不用大事小情的都到我这里请示。”
若薇笑眯眯地把皇贵妃自抬的身价压下去,继续往外扔炸弹,“噢,说到本宫最近正忙的事情,也跟各位休戚相关,正巧今天大家都在,我就先透透风声。”若薇一眼扫尽下面的人,“开春之后皇上就要选秀了,待新秀女入宫之时,希望各位娘娘还要秉承皇室家训,谨守礼仪,我不希望看到什么下马威事件,因为我不喜欢麻烦的事,如果有人给我惹麻烦了,别怪家法无情。还有人有问题吗?”若薇一一扫过她们,下面的人脸色都不好看,惶恐的,紧张的,愤恨的,不甘的,不过倒是没人有勇气站出来说几句,估计有也不敢说的,谁叫自己凶名在外?
“没有了就跪安吧。”若薇站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计时铜壶,估摸罗颢这个时候快下朝了,他下朝后到这里来陪自己吃点东西是最近两个人养出来的习惯。自从那日两人开诚布公的谈天之后,他们之间的感觉就变得微妙起来。
“皇上驾到——”外面的宫侍高声传唱,让所有站起来要拜退的人,脚步都开始迟缓。
“若薇,若薇你……”罗颢在外面边唤人,边大踏步地走进来,直到转过屏风,才看到堆得满满的一屋子老婆,顿时脚步一顿。他愣了,不过其他人可绝对称得上一脸欢喜,尤其那部分让罗颢甚至看着都觉得眼生的人。
一屋子莺莺燕燕娇滴滴仪态万千地纷纷请安行礼,搞得若薇也不得不在人前象【炫|书|网】征性地欠欠身,还好她是皇后,不用跪地。罗颢一眼扫尽眼前的状况后就直接看若薇,她,她这又是搞什么鬼呢?
他们两人现在关系很融洽,即使那天若薇的开诚布公导致了他们的关系倒退了一大步,但从实质上来讲,两人感情更亲近了,虽然没再有超过牵手以上级别的亲密举动,但相处起来却变得越来越和谐自然,比昔日共事的时候更默契,比后来同榻而眠的时候更亲近,有点像相交知己,无话不谈的那种关系。
罗颢现在满心满眼都放在若薇身上打转,不由自主的,若薇仿佛一夜之间恢复了昔日自信的神采和骄傲,罗颢发现当若薇又像昔日一样对他说笑,帮他分忧,偶尔还会有让他受宠若惊的嘘寒问暖,甚至个中气氛比当初随军出征日子的时候还要美好,久违的美好,是自从她入宫之后就没再有过、曾有一度他甚至以为再也不会体会到的那种和谐,前提是——他不越过那条线。
罗颢说不好那种感觉,或许打个比方,之前的日子就像夏天大暴雨之前的阴霾,憋闷,窒息,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而现在就像暴雨过后的晴空万里,万物明媚而灿烂,感觉非常好,他不想失去。那种心意相通而欲求不得的感觉,就好像心尖上时时刻刻被猫抓一样,蠢蠢欲动又不敢越雷池半步,热血澎湃又不得不极力压制,明明是一种折磨,但是自我克制让这种折磨变得甜蜜,他奋力挣扎又忍不住沉溺其中,享受并且期待。
用如履薄冰来形容现在的罗颢或许有些夸张,但真的每一步他都很小心就是了,所以今天早上的这个‘百花园’的架势,真的让他有点紧张。
“看呆了,还是挑花眼了?”若薇接过他的大氅,在他耳边细细吹风。
罗颢瞪了她一眼,清清喉咙,“免礼!”
众人起身。
“皇上……”惠嫔起身以后就忙不迭地先娇嗲出声,一脸期待地看罗颢。
罗颢严肃一张脸对她轻轻点下头,然后转脸问若薇,“怎么今天都有空到你这里来,有事?”
“哦,没……”
“我们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惠嫔再一次擅自出头截话,这回不仅罗颢皱眉,连屋子里其他人的眼神也有点变了。
若薇慢悠悠地把自己的话续上,“没什么,就是说说新春宴,还有年后选秀的事。”若薇看着罗颢笑得一脸温柔贤惠,甜腻的明摆着不怀好意,罗颢的脸不负她望地立刻就沉下来了。
在若薇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嫉妒之后,‘嫉妒’就转成了罗颢既酸又苦的心病,成了‘虎须’不能轻捋妄动。对罗颢来说,若薇在他面前会说笑、会放松、会狡黠,即使不能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之举,两人相处的美妙滋味让他深陷着迷,因为怕这种美妙被破坏,怕若薇吃醋又回到以前整天冷脸不搭理人,所以这些日子,罗颢在若薇面前一直留心避嫌。
私底下翻牌子纾解欲望是一回事,当着若薇的面流连花丛就是另外一回事,在若薇面前,罗颢已经学会了对后宫之事绝口不提,其中‘选秀’也是被罗颢列为禁区的话题之一。选秀,罗颢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但是诏书已经发了,想改也来不及,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提及这件事,如果非提不可,也不能在若薇面前提。
于是,当若薇‘选秀’俩字的话音一落,再配合这一屋子打眼的莺莺燕燕,罗颢就有点绷不住了,看着这些磨磨蹭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开,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一点眼色也没有的众姬妾们,罗颢心中开始不耐烦,一开口语气又硬又冷,“没事了就退下吧。”
皇帝明显不悦,脸色阴沉得跟什么似的,把一干子嫔妃吓得纷纷躬身告退,而刚刚多嘴邀宠的惠嫔成了不明就里的众人幽怨愤恨的靶子,火辣辣的视线刺得惠嫔脸色乍青乍白,若薇对此的反应是挑高了眉毛,一脸趣味,甚至连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太嚣张了,以至于罗颢想不看到都难。
看到了,所以罗颢猛然明白过来。
——这个妖精,敢把他当刀使!
“越来越不像话!”罗颢瞪她。
“哎,你别冤枉好人,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话都是你说的。跟一干小女子置闲气,你不嫌掉价,我还嫌累呢!”若薇嘟嘟嘴,把手里的茶盏塞给他,一转身,甩着头发就走了。
罗颢看着若薇背后仿佛一只无形的狐狸尾巴在空中正得意地摇啊摇,拿着茶盏喝也不是,摔也不是,最后扔给常贵,转身也跟进去了。
妖孽,得了便宜还卖乖!
罗颢拉着若薇直奔花厅吃早餐,一路虽然极力板着脸,但心里却有股说不出来的美意和满足。
对,就是满足。
她在嫉妒,而嫉妒的背后就是在乎——这是若薇说的。
……
年末的事情不多,除了那一大笔待查的粮食问题,基本没大事,其实罗颢当初让人查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心里倒不是把这件事看成火上房的危机,不过当户部调查结果摆到罗颢案头的时候,他没有办法不慎重关注。
除去那些后来居上的庞大数字不提,粮食源的产地也在折子里报告清楚了,出自原楚境境内的经西、元北、红河平原……都是产粮的好地方,罗颢看到它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若薇!他曾下过一系列诏令防止土地兼并,唯一在这些地方能称得上有‘势力’的人,就是在诏令公布之前早已先下手为强的若薇,再说,一处可以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