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如意掀开她的面纱,重重的掐着人中,“清醒些,咱们这就回府,你一定一定坚持住。”
白色的衣裙忽然渐渐被染红,络七瞪大眼睛看着南如意,眼泪不住落下,“孩子,救孩子。”她的声音微弱,却紧紧地抓着南如意的手。
凌乱的人影和脚步声在四周环绕,络七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好累好累,仿佛只有睡着了才能让她轻松些。
……
突然便是急剧的疼痛,她皱眉睁开眼睛。眼前换做了黑色的一片,颠簸的感觉让她更痛。
“你千万不要睡,你若是睡了,我就只会保住你的命,不会去救这个孩子了。”南如意的声音焦急却认真。
络七抽出被他扎的疼痛的手,重重的点头,无论怎样的痛苦,我都会坚持,我要这个孩子平安。
南如意似是看明白了她的眼神,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情况不是糟到无法挽救。你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坚持到生产只怕也是危险极了,如今这摔了一跤,让孩子提前生产,也是好事。”
络七明白他不过是在安慰她,却也勉强的扯出笑容看向他。
“你还记的吗,你与我说,将来要带着孩子去西漠州,看看那大漠落日和漫天繁星。她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娘亲真是三生有幸。对了,你瞧孩子都要降生了,你还未曾给她取大名。”
她动了动嘴,“南漠。”
“紫南漠?”他看着她。
她的心又是一阵疼痛,对不起,孩子,我再不能给你你父亲的姓氏。可有一个人一定不会比你的父亲差。你的命和我的命都靠他来救,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介意除去那个姓氏。
“南漠”她又重复了一遍。面前的人愣了片刻,忽而惊喜的看着她,你将我的姓氏给她,是不是你同意了与我一起,面对日后的风雨。
她的眼睛几度想要闭上,却都被南如意用针刺醒,他不住的说着话,“络七,你是想要孩子日后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又不乏大漠女子的潇洒是吗。”
她没有作答。孩子,我想让你知道,你的哥哥还没有见到这个世界,便死在娘亲的肚子里,他陪娘亲一起看了大漠孤烟直,所以我要你记得。
药斋中一切准备妥当,众人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候着。
络七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跌进地狱一般,痛的无法言说,她努力想喊出来,却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分毫了。
层层挂起的帐幔忽起忽落,匆忙的脚步声来来往往。江南城最好的稳婆如今正忙碌着。南师傅不紧不慢的施着针,他额上的细汗让络七皱眉担忧。
“夫人可得用力了,早产本就困难,夫人若是不使力,孩子可是危险极了。”
夙玉端着一碗汤汁,扶着她喝下。从未有过的疼痛阵阵袭来。
已经不知经历了多久的挣扎,可孩子仍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南师傅,可得想想办法了,这种时候,大人小孩怕是只能保一个。”稳婆看着南师傅和南如意说道。
络七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南如意。
他上前看着她,“你曾经答应过我,到了危机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如今—”
她拼命的摇头,不住的摇头,如果没有了这个她付诸一切的孩子,她活下来又能如何呢?
“孩子总还会有的。”他着急的说道。
她仍旧摇头,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她挣扎着转头看向南师傅,“救孩子,紫越臻的孩子。”
南如意苦笑,她想让南师傅看在紫越臻母亲的份上不要放弃这个孩子的生命吗。
“如意,施针。”南师傅犹豫片刻说道。
“师傅—”
“你我一同施针,先讲她残存的力气逼出来,再刺激几个穴道,成败就在此一举,夙玉,给她将这粒药服下。”
“师傅,耗尽她所有力气,万一孩子仍旧生不下来便是两条命了。”南如意不肯动手。
“你以为孩子死了,她还会好好活下去吗。结果都是一样,何不一试。”南师傅再度拿起针。
络七重重的点头。
落针之处,热辣辣的痛,整个脑子仿佛瞬间清醒了一般,原本疲软的身子忽然获得了些许的生机,她开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使力。
无数的声音,哭声、笑声、叫喊声还有马儿的嘶鸣声都传进了耳中。
她将所有的力气尽数使出,只觉得飘飘摇摇的陷入了一大片白色的水里,暖暖的,舒服极了。
忽而便是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传入耳中,她缓缓的在那水里越沉越深,远处闪烁着光亮,仿佛离那光越近,便越快乐。她开始努力的往那里游去。
双喜临门
忽而一场噩梦惊醒,紫越臻坐直了身子,看着外头仍旧是夜里,索性下床擦拭了满脸的冷汗。梦里头一只巨大的苍鹰衔着络七的衣袍不住飞翔,那衣袍上尽是红的血迹,追逐着苍鹰的是无数哭泣的鸟。
他心神不宁的走出了大帐,已经很久未曾接到江南城的密报了,不过有南师傅的诊治,她一定比从前好了许多吧。
“王爷—”卓尔疾步跑来,在帐外看到了紫越臻,一时有些诧异,“这么晚了王爷还没睡”
“你不也是没睡,这么晚找我何事?”紫越臻转身往帐内走去。
“回王爷,江南城新派去的探子有消息传来了。”卓尔偷偷的打量了他片刻,始终不敢开口。
“她好些了吗?”紫越臻坐下身问道。
“信中说,颜家的某位夫人诞下了一位千金。”卓尔回道。
“颜字铭的千金不知和络七长得会不会有几分像。”紫越臻微微笑道。
卓尔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还有一事,颜家张灯结彩,红灯高挂,大红喜字贴满了门厅。”他顿了顿,接着道,“江南城传言,颜家要将被臻王爷休了的小姐颜络七下嫁给世交南如意。”
紫越臻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卓尔手中的信,“这不可能!”
“据闻喜事就定在孩子满月之时,昭示双喜临门。”卓尔答道。
“备马!”紫越臻将信一把丢进火盆中,喝到。
“王爷,主将擅自离营可是死罪啊。求王爷三思”卓尔慌忙挡住他。
“滚开,你立刻给我备那匹汗血宝马。此处交由李副将,我即刻出发!”他推开卓尔说道。 “王爷,卓尔一直跟随着你,知道此事难以接受,可即便你骑了世上最好的马也是无法赶到江南城的,等你到时,婚礼早就结束了十几日了。何况您这样做,不是置宫中的尹王妃与世子于死地吗?”卓尔拼劲全力拉住他。
他就静静的站在门口,厚重的帘子将他隔在里面。心神不宁终于找到了最根本的缘由。
只是,为何呢?你就如此不明白我的心吗?我宁可和你一同赴死,也绝不会愿意休了你,只是那时候我气极了,我也怕你一个人留在府里会有危险,你终究不明白我吗?
我以为从我和你识得的那一天,你就应当是懂我的,我的一切抱负,不过是为了保护那些我爱的人,而现在我爱的唯有你了。
我想给你天下最好的,为何你不肯等我。
果真如你所说,颜络七,爱就是爱了,不爱便就是不爱了,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或者你的确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逃开我,嫁给他。
他轻笑着,冷笑着。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