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进帐时,看见满面通红的紫越臻正认真的看着行军图。
“怎么样了?”他回头看了眼卓尔。正是一个月的十五,那边的消息也应当是这两日传过来。
卓尔没有答话将信递给了紫越臻。他疑惑的翻了开来,略读两行,便开始焦急的徘徊起来,“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在寺院门口?南如意干什么去了?”
“王爷莫急,信上说,南先生已经去了恩庆寺,这些日子王妃一直住在那里调理。应当没什么大碍。”
他放下信,走出营帐,外头月朗星稀,入夜的寒意侵袭进身体里,格外冰冷。
为什么终究是放不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决心才落笔写下了那一纸休书,为何如今这般后悔,想着若是放她回了江南城,她是不是会开心些,只是为何整日得到的都是她的身子日渐孱弱的消息。他多想将她带在身边,哪怕刀枪无情。可他更想把这整个天下当作礼物送给她,让她从此再也不必害怕和伤心。
那时候,尹兰久说,“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她,从第一次在她扮成男装混进我家,你看着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早就认识她。洞房花烛,你在我房里,你日日关心我,无非就是因为你想保护她罢了。因为你知道在宫里修习礼仪时,我是自己服了药嫁祸给她了。你害怕我伤害她。你宁愿自己去疏远她,也要保护她。那你干脆就不要娶我吧,为何你要娶了我,却不愿意分给我丝毫的爱呢。”
他看着她笑道,“兰久,我自幼与你玩在一处,只因为你的哥哥他看中了我,他觉得我比太子更可靠些。他说只有我娶了你,才会助我得到我想要的。其实他也是疼你罢了,想着若我得了天下,你不就跟着尽享荣华了吗。兰久,你该知足了。”
她的眼睛里落下了止不住的泪,她看着他,“知足?这些我都不想要分毫,我想要的无非就是你哪怕是一丁点的爱罢了。纵使你是演戏,也求你继续演下去,为何你要告诉我这些呢?”
他仍旧笑着,“因为我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我眼里容不下旁人分毫。”
她忽然大笑起来,“你如今就不怕我伤害她吗?”
他吁了口气,起身解开衣带,仍旧是那般笑的淡若清风,“所以,我答应你的要求,给你一个孩子,换取她的平安。”
远处的狼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独自笑了笑,一切都是为了不远的那一日,我牵着你的手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整个天下向你叩拜,再没有人敢伤害你分毫。所以,你要等我。
……
她睁开眼睛,皱眉看着这个清雅的屋子,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夙玉进门
“小姐,你可算醒了,南先生—”她朝外头喊道。
薇雅和南如意一同进了门来。络七伸手摸了摸肚子,还好,她还平安。
“姐姐,你可吓死我了,直挺挺的就晕过去了。这都睡了几日了。总算是醒过来了。”薇雅说道。
她抬头看向南如意。他笑了笑,“你就没有一日能让我们省心的,此处清净,你就好好住几日。”
她点了点头,“你们先出去吧,夙玉替我换身衣服吧。”
门才关上,她看着夙玉,“老实说吧,到底是何情形?南如意受了哥哥的吩咐,肯定是不会说实话的。”
夙玉慌忙跪在地上,“小姐,南先生和大少爷想替您拿掉这个孩子。”
她坐起身,一阵眩晕,“为何?孩子现在可还平安他们没有让我服药吧?”她着急的问道。
夙玉急忙摇头,“小姐放心,孩子还好。他们都是为了小姐好,南先生说小姐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身子已经很差了,有了这个孩子又受了一些刺激,加上一路奔波,如今若是要这个孩子,于你就是极为危险的,况且,如今您身子差,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到生产那日。与其母子都危险,倒不如保您平安。”
她伸手拉住夙玉,“夙玉,你一直跟着我,你知道我有多想要这个孩子,我不能失去她,哪怕拿自己的命来换我也愿意。如今我活下去的一切理由都是因为孩子,若没有了她,你叫我怎么坚持下去。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夙玉拼命的点头,“小姐放心,夙玉一定保护和小姐和孩子。”
她点头,抚摸着已然凸起的肚子,孩子,你有一个英勇的父亲,他还不知道有你存在,如果知道,他一定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一定会很爱你,所以无论如何你也要勇敢。
——————————
从前从不信这些佛祖上天,如今却拿着一颗真心祈求。祈求孩子平安,祈求他平安。
络七起身,走出寺庙。傍晚的天色极为好看。隐约瞧见不知何处的孔明灯飞满了天际。
南如意走在身侧也仰头看着那些高飞的灯。
“如意,你说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依我看,就叫她南儿吧。”她笑道。
南如意停住脚步,“为何叫南儿?因为出生在江南城吗?”
“以后她若是问我,我就对她说,你叫南儿,是因为让你平安诞生的那个人叫南如意。”她抬头看着他笑道。
“你已经知道了?”他问道。
她点头,“请你陪我赌一次。我相信这个孩子很坚强,一定会平安诞生,我也一定会平安。”
“那你答应我,若是真到了危急时刻,你一定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她重重的点头。
灿若骄阳
翻过了昆仑山当夜,遭遇了第一次较大的伏击。敌军埋伏的地方是一个称作小石门的峡谷,冷风入侵骨髓。前锋探路并未发现异常,却在大军进去之后遭到了数不清的羽箭袭击。还好盾牌护体,这才减少了损失,弓箭手大力反击,对方应当也损失不小。
石门驿是当年朝廷与这些蛮夷共同修建,希望维持永世和平的地方。只可惜,和谈成功不到两年便失去了作用。
经历了头一次与敌军的周旋对决,这会子整个营里都安静异常,有条不紊的搭建营地,沉默的埋葬那些战友兄弟。紫越臻站在帐外看着如此的情景,忽而大步往埋葬地走去。
许多血肉模糊的身躯,前一刻还曾在军中训练说笑。如今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便捐躯了。战争永远是残酷的,但是没有这些人的付出便不会有永世的和平。
“大将军来了”围成一团的人渐渐让开了一条道。紫越臻负手而立。
“卓尔,将本将军的两坛酒拿来。”紫越臻吩咐道。
“是—”
众人鸦雀无声的看着他,诡异的安静。
“各位兄弟,这两坛酒原本是圣上御赐的庆功酒,今日本将军拿它来祭奠死去的兄弟们!”他将酒缓缓的倒在了面前的墓堆之上。而后仰头狂饮。
“姜国感谢他们的牺牲,正是他们的牺牲将换来我们永世的和平。本将军此时以皇子身份承诺,所有死去的将士,不论职位高低,他们的父母亲人将由朝廷赡养。如若本将军此行有去无回,便请李副将请旨执行。”
“臣领命”李副将拱手,而后接过酒坛。
所有的将士高呼千岁,誓言誓死杀敌。整个营地尽是酒香。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