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每个人都很忙,桑老爹不知道接了谁的应求,被人接到不远的镇子里替人看病,离渊则无所事事,拿来老爹宝贝似的医书兴致勃勃的看,而我则在家收拾家务,偶尔随着小安和桑妮一起回村子换些东西。村里变化很大,不知什么原因,有很多村民都迁出这个地方,而新来的邻居大多都是年轻的小夫妻,遇到我提着药材换粮食和肉类的时候显出异常的热情和激动。
小安时常接送桑妮上下学,对于这样的情形似乎见怪不怪,只是此时他失忆的脑袋似乎有些愚钝,对于不正常的环境有些无法知觉。所以当我随小安在村里转悠一圈再接桑妮放学的时候,我发现私塾的教书先生拿笔的姿势和背书的形态都好似受过良好的教养,……
而崖下的山村因为可种植的土地贫瘠,所以显得异常穷困的地方,怎么会有供出这么良好教养的先生?
拉着桑妮的手,不顾一切的几乎夺门而逃。
小安莫名的跟上来,扯住我的衣袖,疑惑的望了望我,什么也没说……
一路上,我反复想着曾经与今日的不同,最后我冷冷的看着我生活三年的地方和沉默不语的小安,……看到他眼角的疤痕似乎被另外一种更好的药膏抚平了痕迹后,捏着桑妮手的力道突然大了些。
“爹爹,疼。”桑妮吃痛,甩掉我的手揣进里怀。
“……”我看了看桑妮,又看向小安,然后有所畏惧的把桑妮搂进怀里而远离那人。我瞪大了眼睛看他的双眸,似乎想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因为我不确定他是否想起,于是我在最后的时候还做着他不会离开我的挣扎。
“他们说我是京城大官的亲外孙,……”那人眼里恍惚,“可是你知道,老爹说我跌落悬崖的时候明显是被人追杀,……怎么可能是那人的亲外孙。”小安低低的说完,随即眉头越皱越深。
顿住,于是就在内心挣扎片刻中,我们对视凝望。桑妮似乎觉得她的爹爹和二爹爹吵架了,所以无比紧张的扯着我的手,然后又伸手拉扯小安。这拉锯的扯弄中,小安的脸色
微微有些垮掉,我呆了呆,指甲陷入掌心,扯着嘴角说,“……恩,回家吧。”迟疑后,却依然伸出手拉过他。
我并不是不相信小安,而是想到如今我就像砧板上的肉,当卸下一切任人宰割的时候,那种感觉不言而喻。也许我了解小安的心,那种急于找到自己的一切的那种心情,……可是,当一个人逃避的想离开现实找到自己梦想一般的栖息地时,那外来的侵吞是多么的可怕。
有时候,没人知道,自己的向往和追求在不堪一击的现实中有多么的执着,……可是,小安打破我的执着,我常常看到他因为忘记一切而捶打脑袋的时候陷入两难之间。
知道么,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他再做些什么,……
回到家,桑老爹已回,整理药箱的时候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给我们看,然后全家人除了桑妮外都由喜转忧。小安倒是没什么表情,一扫回家路上的低靡,点着下巴表示他饿了;而离渊的表情也不太丰富,平静的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似笑非笑,让人猜不透。
夜晚,桑老爹悄悄的把我叫到屋里,跟我说他已经攒够钱,打算搬离这个地方。我很早就知晓老爹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打算会这么快的实现。我愣了愣,问老爹打算搬到什么地方。老爹寻思了一下,说,“京城!”
我不可否认老爹的想法有多么正确,但是也不可否认我就会随他一起回到我一直逃了十七年的地方。所以我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表示自己已经了解,无需在说。老爹欲言又止,最后也随我沉默的离开,……
回到屋里,我佯装无事的脱衣睡觉,小安小心的想要询问些什么,却因为我的固执而显露本性对我张牙舞爪。我搂住那人,看那人在我怀里乖戾的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想到一句话:最近的距离不是抵足相拥,而是心与心的靠近,……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碌起来,老爹以为我认同要随他一起去京城,所以什么也没说的任我折腾。我知道他的想法,定然已经把我当成亲人了吧,……可是我总是不珍惜这美好的时光,总是把它搞砸。
小安最近总是沉默寡言,少了骇人的伤疤后,那孩子看起来相当的美好。于是桑妮开始喜欢缠着他,还有安安也不计前嫌的不断讨好他,而卸了炸毛、警惕性极高姿态的小安,我发现,这孩子总算有一个失忆的样子。……至少“和蔼可亲”了些,……只是对于离渊,那人依然挥舞着利爪,随时保持警戒。
我酿了十坛米酒,统统埋到小菜园里,众人都不以为
意,只有离渊淡淡的望着我的身影若有所思。
“扬扬这是要离开?”离渊探头问,“随我离开么?”
“呵,舅舅说笑了,……我只是想,如果我还能回到这儿,然后再揭开酒坛的蜡封,……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我可是非常期待呢!!!”笑着说完,看离渊眼里的笑意,知道那声“舅舅”叫得那人很是舒心。
十日后,我到村里换东西,曾经照顾我的李大娘给了我一篮子鸡蛋,然后强忍着惧怕对我说这些陌生的面孔几乎都在打探我的过去,所以让我小心一些。然后大娘又告诉我,那些人给她一笔银子,她便要和自己的媳妇孙儿搬到城里去了,可能不会再见。
我听后点头,说些和气的话,没有推辞的拿走鸡蛋,然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去接桑妮放学。
自从我那次对小安产生的生疏外,至此之后,小安和我来村里,再不与那些人交谈。每每的都是紧紧的跟着我,偶尔在道边等候的时候也是只蹲在一处,毫不理会别人的亲近。
我对这样的小安很是不解,只是看他那委屈的眼神,很难想象当初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索性不去想,只是简单的认为那人当初也只是出自自我保护的意识。
*
我们对村子里的变化毫不在意,甚至充耳不闻,所以那些人呈现出不安的骚动。在一场大雪后,我们凭空出现在京城边缘的瓦屋里,烧着热炕,围在一起喝着茶水。
小安因为把手套让给我,所以手有些冻裂,安安则僵硬的身子靠在我身边取暖,桑妮和老爹生活已习惯,所以除了觉得寒冷外,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则被小安保护的很好,没有出现太大的状况,所以现下还能为这几人烧水、做饭。
第一日在京城内以平凡人的姿态生活过日子,我与小安依然挤在一起。
深夜,我睁着双眼看睡得踏实的小安,又想想被我们抛弃的离渊,心下感慨万千。
如果离渊也会炸毛,那现在他是不是应该在神庙里摔东西而大发雷霆呢?!我作为他的亲侄子,把长辈抛到九霄云外,那还真是挺狠心呵。
转头继续看眉目清俊的小安,然后摆弄那人散落的长发,心想说服老爹把这人拐来,定会在以后的某一日惹祸上身吧,……不过至此,我还没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和大纲怎么也合不上,所以反反复复的改,……
☆、第三十九章:京城生活
在京城,不似在那个小村庄生活的惬意,我知道自己十分不喜这样的繁华,可是看着祖孙两个因为住进大的城里开心的笑,我便也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是小安对于这样的生活有些惊恐,毕竟跌落悬崖的日子不久,从自给自足的、毫无束缚的小日子到如今中规蹈矩,他的适应力远远没有我知道的强。
也许这就是本性。吧,如同当年他来到皇宫的初始,……
几人熟悉了几天,桑老爹便把房子改成医馆。里面格局虽然简陋,但是医病的价格都比别的医馆底,因为只为糊口,所以对于挣不了几个小钱的贫困户,其他有势的医馆对我们都不屑一顾。几天后,安排桑妮去私塾读书,我和桑老爹便在这小医馆行医诊治。
小安没有被我们列入需要在医馆里帮忙,所以我们忙的时候他便自己出去遛弯。几日下来,我们就对这样的生活进入状态,而且我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小安的存在。而且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面孔,然后无论中午和晚上,那人准时出现在饭桌的时候,我就有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我不忍、甚至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去破坏它,无论桑老爹还是桑妮。
所以我尽量平衡这种心里的状态,尽量不去想那人此时在做什么、在忙什么,甚至每每的都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假装对于那人的不关心。
可是,我没有办法表现如此明显,所以我尽量回避着,……我怕我再次陷入对他不顾一切的沼泽,会让自己不复当年的幸运。
是的,我渐渐的开始怕死,对于已经自由的鸟儿,那禁锢的生涯远远没有贫困的日子美好,而且,我死了,就再不能见到那人,无论远望也好,匍匐也好,都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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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对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