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岳子行说,当时光想着美人了,可没想 到胃比美人更重要。
球赛结束后,球迷退场相当混乱,岳子行和谭璐被人群推搡着挪步前行 。岳子行伸着双手,把谭璐宝贝一样护在身前,生怕她被挤着踩着。他的肩膀很宽,身体像 一面墙。看着他护卫自己如临大敌的表情,闻着他身上雄性十足的汗味儿,谭璐的心开始狂 跳了。
岳子行一出体育场就要去买苹果。谭璐说,算了,我哪有那么小气。岳子行说,那我 不就白吃了?谭璐说,你吃坏了胃,算扯平了。岳子行说,只要还有苹果吃,胃坏了算什么 。谭璐说,你不是说胃比美人重要吗?岳子行说,没错,但胃绝对没有爱人重要。
两个年轻 人就这样相爱了。那个夏天,他们爱得很真很纯很浪漫很疯狂当然也很幸福,幸福得连身边 的世界都淡忘了,直到秋天到来,岳子行要离开大连去南方。
临行之夜,谭璐将岳子行请到 家里,让他见见自己的父母,也算作送别,哪知谭璐的父母对岳子行很冷淡。岳子行告辞时 ,谭璐送他到楼梯口说,你别在意我爸妈的态度,他们很直,不太会说话,可他们是世上最 好的人,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咱们一点时间。岳子行点点头。他们在昏暗的楼梯口拥吻。 岳子行的吸吮霸道而凶猛,似要将谭璐融化在口腹之中,然后带着她远行。
两个小时后,岳 子行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客船。岳子行站在夏夜的甲板上,伤心地望着这座寄存着他的爱情的城市。谭璐说开船时间太晚,她就不 来送他了。她怕自己会哭肿眼睛,影响第二天上班,也怕自己孤身面对回家的路。可岳子行 没有看见也没有想到,汽笛长鸣船体离岸的时候,岸上有个迟到的身影,向他挥舞着纤弱的 手臂。
家里的电话响了,把谭璐从回忆中唤醒。眼角湿湿的,有泪。
打电话的人是林丽晨。 她是谭璐最要好的女性朋友,在电视台做美工。她的命也不好,为了一个大学讲师和丈夫离 了婚,而那个讲师不久却离开了她。她现在和一个二流导演同居,浑浑噩噩地熬日子。她对 感情很悲观,多次劝谭璐不要相信岳子行,越早离开他越好。谭璐很信任她,却总是拿她的 话当耳旁风。
林丽晨想让谭璐为朋友订套北方明珠的房间。她原来总找谭璐订房,谭璐一句 话,房价就能打到三折以下,旺季也不例外。
谭璐问林丽晨,谁呀,男的女的?可别像上次 那家伙一样,缠住你不放。
林丽晨笑道,哎呀,都是婚前好友,来就是缠我的,你照顾照顾 他们的情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再不好好监护你,只怕你要喂狼了。
还是监护好你自 己吧,别被那个姓岳的吃了,连骨头都剩不下。
你这孩子,当心我扯烂你的乌鸦嘴。
好了好 了,不惹你了,你先把房间订好,我改天请你吃麦当劳。
你打发要饭的呢。对了,总统套要 不?
不要,他那德行,安排在你那儿就够给面子了。
谭璐还想跟林丽晨说件事儿,可忽然间 又想不起来说啥。放下电话,谭璐和衣蜷在床上,抱着一只大枕头继续想她的心事,直到轻 轻睡去。睡着之前她痴痴地想,这个枕头要是岳子行该有多好。
今晚特特有游泳课。让特特学游泳是冯筝的主意,学校的老师们都说孩子学游泳身体好,长个快,她就给特特报了名。岳子行不同意,说孩子太小,等 到上小学了再学也不迟。冯筝说,小什么呀,别人家孩子三岁也报名哪。岳子行见拦不住冯 筝,就威胁说,你爱咋的就咋的吧,反正我可不领他上课,谁出的主意谁负责吧。结果,带 特特上游泳课真成了冯筝一个人的事儿。
简单吃罢晚饭,冯筝领特特来到位于傅家庄的彦年 游泳馆。今年夏天学游泳的孩子特多,周末班都爆满,特特只好晚上来。这孩子不笨,才学 了三个月就有模有样了。
这家海水游泳馆的环境、设施和服务都不错。泳池很阔,周边是一 圈白色的沙滩椅,掩映在一丛丛人造棕榈树中。游泳馆的天棚很高,宛若蓝色天穹,与一汪 碧池辉映。泳池四周的二楼是休闲厅、餐厅、健身房、KTV包房和保铃球馆等,各处都有玻 璃阳台,供人俯视泳池。冯筝喜欢这里,喜欢它的干净、宽敞和浪漫情调,真想在这碧蓝的 泳池里鱼一样畅游。她游泳的那两下子,还是当年岳子行在夏家河子海滨教的。有了孩子以 后,他们再也没有下海玩过。想起来,冯筝禁不住一阵失落。
别的家长们都换上泳衣下池陪 练去了。冯筝不想下水,孤单地坐在家长休息室里,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观看孩子训练。
冯筝 不想下水,主要原因不是游得不好,而是她羞于穿泳衣。她觉得女人穿泳衣太暴露,尤其是 泳衣一沾水就跟什么都没穿一样。她很少游泳,每年夏天学校组织教职工到海边休闲时,她 总是安静地坐在岸上,一边沐浴海风,一边看海浪和海鸥。往往会有女伴生拉硬拽她下海, 实在执拗不过时,她就穿上那件谈恋爱时岳子行给她买的泳衣,在水浅处扑腾两下。那件泳 衣很土,胸口堆着泡泡褶子,又长又厚接近于外套。但冯筝喜欢它,觉着它朴实而安全。冯 筝是个有点小家子气的女人,加上一出大学校门就进学校教书,和外界社会少有接触,思想 大大落伍了。
特特这个游泳班有三十多个孩子,教练鲁一捷是理工大学的学生,晚上在这儿 勤工俭学。这个稚气未消的小伙子体态健硕精干,穿黑色的游泳裤,绷得那个部位异 军突起。这样的青春和健美,别处真是难得一见。冯筝喜欢看他,可又不好意思多看。
特特 穿着好看的小泳裤,带着水镜和鼻夹,在鲁教练的指导下练习划水。特特刚开始学时,一进 水就下沉,吓得边扑腾边喊妈妈。现在好了,他像只可爱的小青蛙,游的姿势虽不太好看, 却也欢畅自如。
孩子真的长大了。刚生下他的时候,冯筝看着那红扑扑的一团肉,愁眉苦脸 地想,唉,什么时候才能养大呀?哪成想转眼间,他就长成了大孩子。
上完大课,鲁一捷逐 一辅导孩子。挨到特特的时候,他带着特特在水里自由嬉戏。特特开心极了,咯咯地笑着, 笑声飘过清澈的水面传到很远。
冯筝看见鲁一捷对特特说着什么,特特用手指了指玻璃墙后 面的冯筝,鲁一捷的目光随着特特的小手投了过来。冯筝笑了,向他们招了招手。
一小时的 游泳课很快结束了。特特今天收获较大,蛙泳姿势有了很大改进,游起来又轻又美,令冯筝 打心眼儿里高兴。
鲁一捷领特特过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宽松的运动装,英俊的脸上似有波 光跳跃。冯筝有点紧张,一想到他的健美之躯,面颊就微微发热,就像春天和煦的阳光照在 了脸上。
鲁一捷对冯筝说,冯老师,特特今天进步很大,回家要好好奖励呀。
冯筝说,鲁老 师教导有方,馆里也应该奖励你呀。
鲁一捷笑道,冯老师要是我老板就好了,对了,特特爸 爸怎么那么忙,特特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课,一次也没见他来过。
冯筝说,他爸爸平时总加班 ,还老出差,没时间来。她不想让鲁一捷知道岳子行是个不会照顾孩子的人,撒完谎心里别 提多难过了。
娘儿俩上完游泳课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冯筝服侍特特睡下时,岳子行还没有 回来。他最近老不按时回家,而且回来得越来越晚。虽然冷战打完已经和好,但他们好像已经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这不,说回来晚就回来晚 ,根本没把这个家放在心上。
冯筝生起闷气,不看电视也不上网。她静静地躺在孩子身边, 攥着他温软的小手,只有这样她才会踏实,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门锁哗啦啦地响了几下 。肯定是岳子行回来了。可是门响了半天也没有打开,把冯筝吓出一身冷汗。她怕有小偷上 门,就从小桌上拿起孩子做手工用的剪刀,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从猫儿眼里望出去。
走廊里 的自动感应灯亮着,灯下是岳子行变形的脸。
冯筝打开门,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连自家的门 都不会开了?
岳子行进门说,喝多了,想吐。
岳子行到卫生间咳了几声,没吐出来,就慢吞 吞地把牙刷了,然后爬上床去。
冯筝问他怎么不洗一洗,他没说话,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冯 筝默默注视着沉睡的岳子行。往常见他喝多了,她会给他倒杯热水喝,甚至为他洗脚擦脸。 而今晚,她什么都没有做。她觉得岳子行很陌生,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的丈夫,正如有时会突 然觉得某一个汉字失真那样,越看越不像。
冯筝没去睡觉,木偶一样地坐在客厅里愣神。她 已经关了灯,屋里很黑,墙上的钟表滴答走着,像在测量黑夜到底有多漫长。卧室的门没关 ,传出岳子行轻微的鼾声。
不知坐了多久,冯筝起身喝水,手无意间碰到岳子行搭在沙发背 上的衣服。她脑海里忽地跳出一个念头,偷看他的手机。这个念头已经纠缠她很长时间了。 上次两口子是因为手机打的冷战,冯筝因此怀疑岳子行的手机里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总想 找机会看个究竟。今晚岳子行喝多了,睡得又那么死,正是暗查他手机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