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行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嘛,怎么能叫转让呢?别说转让,就是出租我也舍不得啊, 再说了,就算舍得也没那个胆儿呀。
谭璐气道,我也给你出个权宜之计,你让冯筝去客串几天刘大昆的媳妇吧。说完就摔了 电话,震得岳子行耳朵嗡嗡直响。
岳子行向刘大昆通报了事情结果。刘大昆把心一横说,实在不行就硬着头皮上吧,反正 他们早晚都要知道,那还不如早点知道的好。
岳子行再次献计说,干脆花钱雇个老婆算了,哪儿找不着个妞呀。
刘大昆说,你小子正经点儿行不?再出馊点子当心我削你。
可就在刘大昆父母抵达大连的前几个小时,蓝青给刘大昆打电话,说她想来想去,觉得 还是应该回家陪陪两位老人,但她只能在家呆一天一夜,然后就以出差为借口离开,老人们 走时她再送送就行了。刘大昆听完乐得直蹦高,连谢谢都忘了说。
朱旗开着他的富康车拉刘大昆和蓝青去接站。老两口一下火车,见小两口亲亲热热,心 中疑虑顿消,当面儿就骂起了传瞎话的人。老两口已来过两次大连,和朱旗岳子行等人都熟 识,可这次再来,大家表面上欢喜得很,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刘大昆告诉母亲,蓝青明天要出差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十天半月才能回来,所以今晚提 前给她过寿。刘母说,过啥寿啊,你们小两口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你们买些鸡鸭鱼肉,我 在家张罗一顿饭就行啦。
刘母给蓝青捎来了她爸妈的礼物,有自家种的大枣,自家产的腊肠,还有妈妈亲手缝制 的几件婴儿衣服,看得蓝青直想哭。结婚多年,蓝青和婆婆难得见面,却凭空对老人有了不 少成见。刘大昆想把父母接到大连来,蓝青是横竖阻挠。现在想起来,她深感惭愧,表现自 然就比平日热情温顺得多。老两口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就连刘大昆也颇觉欣慰。
当晚大家在北方明珠大酒店摆下宴席为刘母祝寿。谭璐是这家酒店的财务主管,通过内 部关系关照了寿宴,还特地为刘家四口安排了总统套房。谭璐开始答应出席宴会,后来听说 冯筝也要来,就不想露面了。有冯筝在的场合,谭璐向来都是回避的。她没见过冯筝,永远 都不想见。刘母以前见过岳子行的儿子,这次非要看看小家伙,岳子行就只好带着冯筝和特 特来了。冯筝很高兴,来前又是化妆又是试衣,忙昏了头。丈夫以前极少领她出门,这回当 然要隆重一下。岳子行则愁眉苦脸地想,这下谭璐又受委屈了。
这晚来了不少人,喝了很多酒,尤其是刘大昆,灌得特凶,谁都拦不住。酒席散后,老 两口说什么也不住酒店,硬是要回家住,于是朱旗就开车把刘大昆一家四口送回了家。刘大 昆喝大了,在车上一路狂吐,到家后母亲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收拾干净。
躺在床上,刘大昆大着舌头对蓝青说,蓝青……我喝多了,脑袋不行了,可心里明白…… ……谢谢你能来……还有就是对不起……我喝吐了……我知道你讨厌我喝吐的……说着说着就 昏睡过去了。
蓝青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两个老人在另一间屋里睡下了,家里静悄悄的像一处久无人居的空房。蓝青躺在刘大昆 身旁,感受着黑暗和压抑。那黑暗和压抑太沉重了,逼迫得她喘不过气来。那黑暗和压抑也 太熟悉了,使她有了莫名的恐惧。她好不容易才从这里逃逸出去,现在重又回来,真的害怕 无法脱身。
你回来吧,你快回来吧……夜里,刘大昆说了几次这样的梦话,使无心入眠的蓝青心乱 如麻。往事潮水般涌上心头,落寞和悲哀将她包围。过去像一个痛苦而冗长的梦,她仿佛刚 从梦中哭醒,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回到那个梦里去。她蜷缩在大床的一角,急切地等待天明。 有那么几次,内疚和同情使蓝青有了几许温情。她想抱一抱身边曾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甚至 想到和他做爱。可是一嗅到他身上酒后呕吐的气息她就恶心,心头那点儿温情也没了踪影。 这个男人,她太熟悉了,熟悉得不会再有幻想和冲动。
半夜,蓝青听到一个男人在窗外隐隐啜泣,声音一会儿像刘大昆,一会儿像另外一个男 人。她悄悄起身,推开窗子循声望去,蒙蒙的天光下什么都没有。
蓝青天蒙蒙亮就起床了。
她昨晚没睡好,起来后头昏沉沉的,感觉好像一夜没睡。她轻手轻脚来到阳台,把鼻子 凑到纱窗上,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卧室的空气太浑浊了,还充斥着难闻的酒气,让她感到 窒息。这曾是她的家,每一个角落、每一件摆设甚至白墙上的每一个污点她都非常熟悉。可 是现在,她对这里已然感到陌生,就连刘大昆也成了她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有个习惯,不
愿 在陌生的地方久留,所以她想快点离开。
蓝青简单洗漱了一下,梳理好头发,然后到客厅里呆坐着,只等大昆的爸妈一醒来,打 个招呼就走。刚坐了一会儿,就听有人在身后说,青儿,咋这么早起来了?才四点钟啊。
蓝青知道是大昆母亲在说话,就回头对老太太说,妈,我不是要出差嘛,等会儿就得去 赶火车。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天刚到,一定很累的。
刘母说,老年人本来觉就少,换个地方更睡不着。你收拾东西吧,我去做饭,不吃一口 哪能走啊。
刘母的话提醒了蓝青。对啊,出差怎能不带东西呢,空手走他们准会怀疑。既然来了, 就装得像点儿吧。蓝青找了个旅行袋,把当初搬走时认为可拿可不拿的东西装了几样。这时 刘父也已起来,和儿媳唠了几句,就跑到阳台抽烟去了。
刘母煎好了鸡蛋,正在熬大米粥。蓝青什么都不想吃,就对厨房里的刘母说,妈,你别 忙活了,我不想吃。
刘母说,傻孩子,不吃饭怎么行,就快好了。
蓝青忽然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着急地说,妈,我真的不想吃,得赶紧走,不然要误火 车了。说着,拎起旅行袋就往外走。
刘母见状赶紧去喊刘大昆。蓝青说,妈你别叫他了,让他好好睡吧,边说边开门出去。 她害怕刘大昆送她,害怕看到他的脸。防盗门咣的一声在身后关上了,里面隐约传出刘母的 声音,你这孩子,蓝青出差也不送送。
蓝青下了两层楼,听到楼上防盗门又响了一声,刘母青儿青儿的叫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 荡起来。蓝青心里一阵阵发紧,疾步出了楼门洞,穿过住宅小区来到大街上。她知道,自己 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伤感中,她发现这是个明媚的早晨,新鲜空气中飘荡着淡淡 的花香,心情便随之舒畅了一些。
蓝青乘的士到了桃源街。她的新家就安在这里。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心中充满 了柔情蜜意。家里有一个男人,昨晚也许和她一样夜不能寐,此刻正苦盼着她的归来。
蓝青进家后先洗了洗手,然后踮着脚尖走到南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她脸上顽皮的笑 意忽地凝住了。屋里没人。怎么可能呢?他是出去晨练了还是昨晚没回家?
蓝青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卧室。
一双粗壮的臂膀从后面抱住了蓝青。她尖叫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把头往后一仰,靠在 身后男人的肩上,玉颈热切地上挺,迎接他雨点般的亲吻。男人亲了蓝青一会儿,把她抱到 了床上,右手伸进她的衣服,熟练地捉住了她的左乳。她轻唤了一声,把男人揽到自己身上 。
男人抚摸着女人问,昨晚做了吗?
女人说,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