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快走几步至三人跟前,战战兢兢地同丹阳公主与琳娘见礼,好半天才嗫嚅道,“猎豹伤温四娘一事真与我无关,豹奴是狗急跳墙胡乱指认的,还望公主与三王妃明查,还我清白。”
“哼,贼喊捉贼。”林瑶瞥了她一眼,咬牙说道。
张三娘低垂的眼睛闪过一丝恨意,却是哀戚戚地道,“公主瞧瞧,就连林二娘亦这般说我了,叫我在京中还有何无立足之地。”
丹阳冷眼看着张三娘,“与其求了我等,你还是庆幸荣娘如今无事吧。否则就算豹奴死十次,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罢丹阳三人丢下她,直直往三皇子障房去了。
丹阳紧攥着帕子,她虽不若瑶娘那般冲动,却也咽不下这口气。此次秋狩是她下帖子邀请荣娘来的,倘若荣娘出事她难辞其咎,更何况荣娘还是她交好的姊妹。至于张三娘与温菡娘,无确凿证据治不了她们罪,却也不能那般轻易地放过她们。
张三娘望着丹阳的背影。脊背一阵发凉,她本是拉了温菡娘一道过来探丹阳公主和三王妃口风的,可不想温菡娘平日里看起来胆大敢为。出了事就做起了缩头乌龟。
反正豹奴已死,怀疑有何用?伤不了她分毫。
张三娘思及此。又挺直了身子,最可惜的是温荣娘竟然安然无恙,亏得她们费许多功夫布此局。
……
温荣一觉醒来已是酉时,隐约听见障房外传来乐鼓和歌声,碧荷进屋伺候温荣更衣梳妆,“娘子,行营里在办篝火宴。挺热闹。”
温荣撩开一丝幔帘,不远处正燃着熊熊篝火,许多人围着篝火谈笑风声,举杯畅饮。
“娘子。温二娘来看你了。”绿佩端了碗饮子与温荣。
温荣微微皱眉,来了也好,省得她再去寻。
“荣娘。”蔓娘面如白纸,拉起温荣的手,担忧地说道。“知晓你出事,我是心急如焚,你在歇息,故不敢贸然进来寻你。可好些了。”
温荣不动声色将手抽回,轻笑一声。“黑豹是怎么一回事。”
“荣娘,我正是为此事来的……”
蔓娘眼眶里总似含着欲滴还收的泪珠,嘴唇嗫嚅了两下,没再说下去。
温荣叹了口气,“绿佩与碧荷是我心腹,不用避着她们了。”
蔓娘脸上一闪惊讶,半晌嘴角才爬上些许笑容,“荣娘……我真的不知晓林子里会是黑豹,上元节与今日之事,我确实不光明正大。不论你信不信,我是真无害你性命之心,你明白我在府里处境,只想要自保……”
温荣淡淡地看着蔓娘楚楚动人的脸,蔓娘要借此事对付董氏与菡娘,害人不一定要用有锋刃的刀子。
比之蔓娘与背后人,温菡娘和张三娘的手段着实不高明,她二人也是被利用的。
“罢了,小衣是怎么一回事?”
午时蔓娘问她是否还记得,她曾有过一件素锦菱花细翠纹小衣。
温荣当时心猛地一沉,那是她贴身用的,为何蔓娘会知晓。小衣若是落在他人手里,她岂不是要任人摆布。
无奈蔓娘再不肯多说,只言她帮忙后,会一五一十告知她始末……
温蔓微微偏头,同情地看着温荣,发髻上的珠钗流苏在灯下摇晃闪烁着十字星光。她四妹妹的弱点是眼里揉不得沙子。那人说得对,只要抓住了他人的弱点,就能让他人听你的话。
温荣娘果然肯听她的话。
“荣娘,你可知晓惠香是二夫人有心使来你身边的。”
温荣眉心微皱,过继到长房后,惠香就被送到了庄子上,她知晓惠香是府里使来监视她的,却不知原来是二伯母的人。
温蔓继续说道,“是惠香偷了你的小衣,并交给了菡娘,至于惠香如何能进到你厢房里间,就该问你信任的贴身侍婢了。”
绿佩与碧荷登时变了脸色,正要跪地,却被温荣拦住。
温荣沉脸看了她二人一眼,“罢了,我知非你二人所为,此事一会再说。”
“菡娘将你的小衣送给了韩大娘子,亦是二王妃了,去年曲江宴会上发生了贵家女娘私会二皇子一事……话已至此,小衣究竟做了何用处,荣娘一定比我清楚。”蔓娘执帕子轻触鼻尖。
温荣惊的手脚冰凉。
蔓娘起身嫣然一笑,“荣娘,该说的我都说了,谢谢你帮了我的忙。外头篝火宴很是热闹,三皇子捕到了好几只鹿和狍子……”
ps:
感谢sunflower亲哒平安符,么么哒~~
麦子在祈祷能顺利多码出一章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殷勤寄芳菲
听见蔓娘提起三皇子,温荣身子微微一颤,抬眼谨慎地看向温蔓,“你怎知晓得如此清楚。”
温蔓自瞧出温荣已不安,抿嘴轻笑,“菡娘做事一向有欠思量,又极易被人煽动情绪。最重要的是,她从未将我放在了眼里。”
未放在眼里,便不会有提防,故要收买温菡娘身边的人,绝非难事。
临走时温蔓又回望了温荣一眼,眼神里有几分怜惜,“荣娘,还是那句话了,不论你信不信,我断无害你之心。我亦是希望你顺利嫁于五皇子的,往后还指了你的帮衬。”
二王妃等人要自保,对小衣之事是绝口不再提,而她知晓了也毫无用处,今日提醒温荣,确实是要她心里有准备。
笑里藏刀比之猛兽的尖牙利齿更可怕,当刀锋毕现时,会令人措手不及。
待温蔓离开障房,不及温荣发话,绿佩与碧荷已扑通一声双双跪在温荣面前。
她二人皆知此事严重,小衣被偷、落入他人手里是她们的失职,枉费了娘子那般信任她们。倘若那人拿娘子小衣做文章,再传将出去,娘子声誉就毁了。
障房里很安静,只有绿佩和碧荷低低哭咽的声音。
温荣叹气道,“我信得过你二人,只不知怎会让他人钻了空子。”
虽然婢子不可能时时守在里屋,但平日箱笼是落了锁的,开锁的钥匙亦是由贴身婢子保管。
绿佩一怔,忽想起一事来,也不敢隐瞒,瑟瑟发抖,连连叩头道,“娘子。都是婢子的错,有次婢子打开娘子箱笼,才要取了锦帕的。不想那日吃多了饮子忽然腹痛……奴婢来不及锁箱笼……”
绿佩眼泪直流,是十分悔恨。
温荣上前将绿佩扶起。惠香存心要偷她的贴身物件。纵是绿佩不曾打开箱笼,惠香也会寻了别的机会,温荣却是更念着绿佩对她实心实意的好,柔声说道,“事已至此,往后莫再大意了便是。”
与其再追究是谁将小衣流出去,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将温蔓所言与曲江宴一事串起来。小衣定是落在了三皇子李奕手里,可此事过去了一年,他也未在自己面前提起。
若往好的地方想,或许他已将小衣销毁。不声不响是不想令她难堪。
可若不是呢……温荣咬咬牙。攥紧帕子,她要如何阻止……
“荣娘。”
温荣听见障房外传来声音,心尖一颤。
“娘子,五皇子过来了。”碧荷轻声道。
温荣理了理发鬓,带着碧荷迎了出去。
李晟换下了先前风尘仆仆的暗色袍衫。着一袭素净朗洁的银白绫纱大科袍服,正负手笑望着温荣。
温荣早已熟悉了五皇子的微笑,俊朗修长的眉眼收敛光芒后分外柔和,微微扬起嘴角好似云淡风轻。
舒展的五官,轮廓分明的脸颊。比之李奕,要更加漂亮和高雅。
温荣抬头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旋即又丧气地垂下头。
李晟走至温荣跟前,“荣娘,身子可好些了。”
温荣扯起嘴角笑道,“已无事了,晟郎怎不去篝火宴。”
李晟含笑道,“我想带你去看样东西,可能与我去了。”
温荣狐疑地瞧着李晟,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想来左右也无事,遂点头答应。
李晟牵起温荣往障房外走去,温荣回头发现碧荷等婢子不知何时不见了,她们倒是会瞧风向,关键时候却忘了谁是主子。
李晟带着温荣到了行营西南角的一座独立小障房前,温荣隐约听见障房里传来呜呜的声音。
李晟替温荣撩起了帘子。
温荣抬眼看向障房角落的笯笼,竟然关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白狐正呲牙咧嘴地啃咬笼子,还不忘嚎叫两声,恐吓温荣。
就在温荣以为这灵物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狐忽然夹紧毛茸茸的大尾巴,蜷缩进了角落里,通亮的眼睛惊惧地盯着温荣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