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继续摇摇晃晃着向门外走去,我太想马上冲出去了,冲到雨水里,洗干净这一切,可是我没有力气。
终于走到了柴房门前,屋檐上淅淅沥沥往下滴着雨,我接了雨水先洗了几把脸,感觉五官又露了出来的时候,倚着门框回头最后望了屋里的人一眼,他们也表情愕然的看着我。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我望着沈博毅笑了一下说:“那声哥哥,是我叫的。”
我似乎看到他往前迈了一步,但很快被他母亲拉住。
我回过头,走进雨里。
身后的道长似乎说了句什么“桃木钉”。
然后我膝窝一痛,跪倒在地。
“啊!”有人短促地惊呼了一声,我抬起头来,发现后院里不知何时站了好几个人。
我看到了穿着蓑衣的沈括,站在他身后的荆绿游,以及打着大大油纸伞的白云瑞。还有几个随从提着防雨的油布灯笼。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聚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来的。但是我什么都不想管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大了起来,还伴随着吓人的炸雷声。膝窝剧痛,我不停的颤抖,终于支持不住,趴倒在泥水里。一个白影子机灵地蹿了过来,从泥水里拉起了我。
雨太大了我睁不开眼居然看不清是谁,这时有随从紧跑几步赶上前来撑起油伞,我看到扶着我的正是数日前被我奚落出丑的白云瑞。
我撑了撑身子拉开点距离,不愿意蹭脏他的白色绸衫。他却径自从怀中掏出一条白色手帕来给我抹去了脸上的雨水。
我感觉不光身体颤抖,连牙齿也不停的得得得碰个不停,想说句话却发现怎么都张不开嘴。我勉强自己回过手去挪了挪大腿,看到膝窝处赫然钉着一支桃木钉,入肉三分。
沈括和荆绿游都已经赶到我身边来,沈括开口道:“赶紧抱回屋里。”
我不知从哪来的狠劲,反手拔下桃木钉,死死攥在手里。接着抓住了白云瑞的胳膊,开口叫出他的名字,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求你,带……我……走!”
茶几与杯具
难受。挣扎在一片浓浓的黑暗里。
膝窝里似乎比之前更痛,鼻子不透气,我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嘴里特别干,舌头发紧,嗓子着了火般地疼。头很晕,眼皮很重,耳朵里似有似无的回荡着嗡嗡声。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半扶起我喂过几次苦苦的药汁,我却没喝进去,被动咽下去的也在胃里一阵痉挛后尽数吐了出来。
后来似乎下起了雨,温柔的小雨,正好一滴一滴不停地滴进我火烫干渴的嘴巴里,水量特别的少,胃也没有抗议。后来雨滴竟然变得甜丝丝的,后来我就能小口小口地喝进去了。
又过了一阵时候,我被人半扶起来喂了些清粥。
嘴巴里不再火烫,胃里也慢慢平静,头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尽管眼睛还是睁不开,但是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了。这一次,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恍惚中,我听到石英钟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时间一秒一秒地贴着我的耳边走过。
大脑猛地机灵了一下,石英钟?
我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白绿色的墙壁,桌上放着一束粉嫩与鹅黄交融的百合花,淡蓝色的窗帘半掩着,同样淡蓝色的被子下,一具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下面,只有几缕乌发散在枕边。
我心里的喜悦无以复加,天可怜见,我终于又回来了。
我想我现在似乎应该走向床上的自己,然后应该就是身体与灵魂结合在一起,然后就是慢慢地睁开眼睛了。
这样想着,我赶紧地向床边走去。
但是,没等我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动了动,然后微微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那分明就是我自己,可是身体里却分明有另外一个灵魂在栖息!
我试着向“自己”发问道:“请问,是沈家小姐吗?”
而她根本看不到我,听不到我。
我又试着努力了半天,可是一无所获,我还是无法与人沟通,这情形看来就像上次做梦回来一样,我能看到真实的一切,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感应到我。
门开了。
方扬拎着保温饭盒出现在病房里。
床上的沈家小姐听到声音转头过去,见是方扬,唇边绽开一抹羞涩又温柔的笑意。
方扬的脸有点红。但还是打开饭盒,倒出鸡汤,开始一勺一勺地仔细吹凉了再喂过去。
病房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我的父母,不过他们向里瞅了一眼后,彼此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进来就离去了。
我追出去,试着喊“爸爸妈妈”,同样,没人听得到我。
我再次回到病房里,慢慢走到方扬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发现他脖子瑟缩了一下子,应该是感应到我了!心里狂喜起来,忍不住脱口喊道:“方老师,是我!是我!”
“夕颜?”方扬开口问道。
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喉头也有些哽咽,我努力压抑住激动,正待答话。忽然听到方扬接着温柔地对我说,“觉得有凉风吗?我把窗户关上吧。”
眼泪掉下来,我回过头去,看到床上的“夕颜”温柔地点了点头。
我再次看向方扬的眼睛,那里面根本没有我。或者说,满满地都是我,只不过是那个病床上的我。
他的目光的确是看向我的方向,只不过是穿越过我,看向病床上的那个人。
这满满的深情,曾经的确是为了我。
这满满的深情,如今却永远为了“她”。
心里忽然就疼起来,丝丝络络,纠缠不休,绵延不止。
疼得我难受,不得不用手抵住胸,低声地呻吟……
我闻到香炉里檀香的味道,万分不愿意睁开眼睛。
但是有人不停地在我耳边交谈,想不听都不行。
“醒了没?”男声。
“还没有。”女声。
“还喊疼吗?”男声。
“是的。一直喊疼。”女声。
“大夫怎么说?”男声。
“大夫说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