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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家娃,你在哪里?”忽然,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待到近前,我才看清是我叫了二十多年的“父亲” 冒雨拖着佝偻的身躯来寻我了,只见他赤着脚,喘着粗气,披着一件雨衣狼狈地立在我同样狼狈的儿子面前。
见到我,“父亲”抹抹脸上的雨水,裂开黝黑憨厚的嘴唇笑了笑,脸上那一条条苦瓜般的绉纹更深了,想想几年前东北虎称他为“老人家”其实并不算过份。
“家娃,可把你找到了。听友爱说你一人上了望君顶,我和你妈就一路追了过来,担心你想不开。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家娃,你爸没什么文化,心里想啥就说啥,错的地方,请原谅你爸好吗!天上闪电打雷,站在山顶上危险,下去林场避雨吧。你妈她身子弱爬不上来了,正在林场歇息呢!”说完,走近我跟前,满目慈爱的将身上的薄薄塑料雨衣脱下披到我身上。
一瞬那,令孤苦无助的我涌上一股难言的感动,抬眼迎住眼前这位免费养育我二十多年的仁厚善良长者,脸上的泪水夹杂着雨水往下流,眼前这位男人分明就是我父亲,要不怎能毫无怨言的呵护我二十多年,如果不是父亲谁又能做到这样呢!想到此终于忍不住主动伸手揽住了在风雨中略微颤抖的父亲。
“爸,我好苦啊!”我失声痛哭起来。
父亲拍拍我肩膀,哽咽道:“孩子,别哭,爸知你受委屈,心里不好受。走,有什么话,到林场再说吧!”
沐浴着这狂风暴雨,我和父亲相互搀扶着步下山顶。在林场的房间内,只见母亲衣服半湿着,蜷缩着柔弱的身躯在屋子里踱着步,嘴唇一片紫白,应是遇冷出现的神色。看到母亲拖着病躯冒雨艰难的爬上这高耸入云的望君顶,我心里掠过一阵沉重的内疚。
《人造美男》32(2)
“妈,对不起,我让你们操心了!”我低头自责道。
“家娃,总算找到你了,外面打雷下雨的,妈一直担心着你呢。”母亲见到我精神为之一振,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神色向我走过来,“看你全身都淋湿了,快脱下外衣,拧干水,妈帮你擦擦。”说完,用衣袖抹我脸上的雨水。
“妈,不用擦,我没事的。”我怕擦湿了母亲的衣服,忙躲到一边去。
“唉,你这孩子,怎不听话呢!”母亲责怪着。
“爸妈,我真没用,这么大了,不但帮不上家里忙,还要劳烦你们为我操心。”我低头不好意思地说。
“这不能怪你,遇上这等事,不管是谁心里都接受不了的。”父亲在一旁替我解脱道。
“爸妈,你们是如何捡到我的?可以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父亲和母亲对望了一眼后,父亲脸色凝重的诉说道。“二十一年前,一个大雾的早晨,我起早赶集买猪苗,路过金牛堆山脚下时,听到路旁有婴儿哭喊声,就走近去看,发现一个背篓里放着一个婴儿。我以为婴儿亲人就在附近,就大声呼喊,喊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我想一定是狠心的父母弃他而去了。望着这么小的孩子可怜巴巴的遭抛弃,我心里难受,但想想自家生活也不好,多一个人多一张嘴,日子更难过了,这么想着一咬牙就走了。可是,婴儿凄凉的哭声使我实在迈不出脚步,于是把婴儿抱回了家里。回家后,就跟你妈商量要抚养你,直至你父母出现为止,就这样把你抚养长大了。”
“爸,你发现我的时候,我的外貌一定是非常难看的吧?”我好奇地追问道。
“当时雾很大,我没注意细看,回家后才发现是有点丑,但不算很丑。”父亲故作平淡地回应我。
“你爸抱你回来后,你一直哭过不停,我就厚着脸皮去求村里一名正在哺乳的产妇给你喂奶,这才不哭了。之后,我们想给你买奶粉,但家里实在没钱,就一直用米汤,玉米糊喂你。也许营养不良,你小时候一直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就发烧、感冒,而且是夜晚发烧的多,每次你发烧时,我就用湿毛巾盖你额头降温,还让你爸点上松香去田头拔些路边青(一种清热解毒的野草)捣烂加盐冲滚水给你喝,有时遇到高烧不退的话,还得让你爸连夜摸黑找医生给你打针。唉,幼时的你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啊!”母亲沉重地叹息着。
“你看你,真是的,这些都十几年的老陈皮了,还抖出来干什么,这不是叫孩子心里难受吗。”父亲在一旁责怪母亲。
“我就是要让家娃知道,我们从没有把他当孤儿看待!”母亲辩解道。
“爸妈,请受我一拜,谢谢你们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其实我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体会过孤儿的滋味,要不是友家今天跟我说明真相,我还不知道自已曾经是个被遗弃的人呢。不过,遇到你们我真是三生有幸了,现在想起今早对你们的无礼顶撞,我心里愈加难受,请爸怒原谅孩儿的不敬!”我忍不住屈膝跪倒在地,向爸妈鞠躬,请求原谅。
“你这孩子,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抚养你是我们的责任嘛,谁叫你让我们遇到了呢。今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天下做父母的那能跟自已子女记仇啊!”父亲手忙脚乱的扶起我。
“爸妈,经过这么多的变故,使我深深地懂得了亲情是人世间最珍贵的情感之一,一个人要是没有了亲情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永远都做你们的儿子,你们永远是我的父母。我发誓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什么挫折,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做一个永不言败的男子汉。”面对着亲恩如海深如山重的父母之爱,我信誓旦旦。
“傻孩子,爸妈一直以来都当你亲生儿子对待的,你知道吗!当初我给你起李友家这名含意就是你有家的意思。家娃,你要记住,无论你在哪里,走多远,受到多大的挫折,遭遇多大的痛苦,还有一个温暖的家等候你回来。”父亲的说话终于让我对于自已的名字来由恍然大悟。
《人造美男》33(1)
经过一番灵魂洗礼的我,又开始了谋职之路的上下求索。出发那天,父亲不知从哪里借来2000元钱塞到我手里,望着厚厚一叠人民币,我鼻子酸酸的。在村头处,我回望着送出发的亲人们,顿感肩上担子重甸甸的,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慨。
“家娃,出门在外,爸妈照顾不了你,一切靠你自已了。记住想家了就给家里写信,累了就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爸妈俩对着我碟碟不休地叮嘱着。
我沉重地点点头,挥手告别亲人踏上了东去的旅途,“家乡父老,你等着,我李友家不混个名堂出来誓不回去!”我心里默默誓言。
我没有在广州停留,怕自已双脚一踏进去,头脑就专心致志围着小薇团团转,令自已刚有起色的心情再陷爱与痛的深渊。于是,直接取道去了A市,试图在这座改革开放的桥头堡里找份工作,因为社会都传言道:来到北京才知道你的官小,来到A市才知道你钱少。由此可以想象这应是一座金山银矿堆积起来的城市,最适合淘金了。
长途客车沿着高速公路一路飞驰,不久,漂亮繁华的A市映入眼帘,“A市,我来了,希望你给我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踏足于这个不知让我欢喜还是让我愁的城市,我心里涌动着美好的愿景。
在汽车总站附近,我找了间最便宜的旅店住了下来。没收入只有支出的我,本着最经济的原则,吃的早餐3元,中、晚餐则是5元的盒饭,一天吃住消费是30元左右。安顿好吃住,危机感紧迫的我又马不停蹄地步入人才市场找工来了。
“友家,此次可不能跟开始时心高气傲,要放下架子,记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筋骨,苦其心志……这个世界唯有适者才能生存……”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我,不断用精神胜利法安抚自已。
尽管我准备得很充分,条件也要求不高,可前面两天依然毫无头绪,处处碰壁,看来脸上这副嘴脸真的为人世所不容。屡败屡战,永不放弃,你们看不上我,是你们没福气。面对失败,我仍然作掩耳盗铃般的安抚,仍然耐心的推销贩卖自已。
第三天,疲惫不堪的我挤到了A市某环卫分局的摊位前,也许因为其沾了清洁、扫地的份,人才们不屑与之为伍,所以摊位前人才并不多,我累了心想不如在其摊位前歇息会再说。
刚一屁股坐下,一位中年女士就主动热情的递了张招聘表给我,这可是光顾人才市场以来从没有过的礼遇呢,要不是因为“环卫”二字让我心存介意的话,我定会感激流涕的,虽然工作要求降低了,但真要让我去扫地的话心有不甘。
可是人家既然不嫌我丑,我岂能不礼尚往来。于是,淡然一笑,心想调侃一下再说,抓起笔填了起来。
姓名:父母起的。
年龄:不小了。
姓别:非男即女。
籍贯:先祖们经常流浪居无定所。
婚姻:失恋。
学历:问我的老师去。
政治面貌:面貌丑陋,常遭人歧视。
爱好:人民币。
特长:不用化装的小丑。
简历:从小遭抛弃,来历不明,无从考证。
家庭成员及关系:三人,非亲父非亲母非亲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