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自然知道傅明蔚与父亲的关系,可她并不在意。母亲最近的个性变的很古怪,而这个傅明蔚看起来也并不怎么让人讨厌,大人的事,就让大人自己去处理,跟她无关。她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理明天事。只是这个男伴萧楠靓则靓矣,毫无灵魂,远不及舅舅那般成年男子有味道,这倒是一忧。
傅岚自然一早就知道女儿目前感情生活又出现巨变,甚至这次的对象还是那个旧日的捣蛋学生李作意。她也不便说破,只管吃吃喝喝后去睡了。
做了手术后,她身体好了很多,只是情绪不大容易控制,总是容易激动。再加上患处时时疼痛,扰得她很是烦恼。总算有这一种药是专门让她愉快的,只要一颗吃下去,马上心神俱醉,犹如登了仙境,有时竟会梦到少年时的男伴。傅岚不禁脸红。
她怕吃完药失态被女儿看了笑话,所以总不让傅明蔚在家里呆,一吃了药,总是推她与欢欢散步去,吃了晚饭再回来。
这次回来,傅明蔚脾气好了许多,听她这么蛮不讲理,也不分辩,偷偷观察见她也没什么事。于是就愉快的拉着欢欢出门,每天都是玩的满头大汗才回来。
日子过的平静而愉快。
合该有事。这天,李作意在应酬完一众政府高官后,憋了一肚子的火,歪歪扭扭的驾着车来找傅明蔚。
这小妮子,给脸不要脸。这么久了,他不来找,她也就居然不出现了。她当她是什么?难道还想让他像侍候那帮高官那样侍候她不成?
他下了车摇摇晃晃往楼上走:“想反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岚在床上听到门响了一声,她头正晕也就没在意,以为可能是女儿早回来了,翻个身又睡过去。
屋里没有开灯,卧室里传来一阵均匀的鼾声。
李作意摸了半天,没找着灯的开关,也不去管它,摸过去进了卧室:“你这丫头,还跟我装年轻,都会打鼾了。”
“外婆!”欢欢一进门就大喊:“看妈咪买了什么给你。”
傅明蔚捂她不住,只得由她奔进卧室,自己洗洗手准备作饭。
谁料欢欢又蹬蹬蹬跑出来,伸长了手比划:“妈咪,李公公和外婆在睡觉。”
“你胡说什么!”傅明蔚拍下欢欢的手。
欢欢扁扁嘴,有点委屈:“我没乱说,不信你去看。”
傅明蔚这才有些警觉,连忙将手在衣服上抹一抹,向卧室便跑。
卧室内凌乱不堪,一股酒气。
傅明蔚将灯按亮,只见床上相拥而眠着两个人,全身赤裸,只共搭着一角棉被。灯亮处,那男人闷哼一声,转过脸勉强张开眼睛,赫然正是李作意。
傅明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蔚蔚,”李作意靠过来:“蔚蔚。”
傅岚在事后一个多小时才醒来,其时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傅明蔚也不打算告诉她,只是当晚,傅明蔚就病倒了。
“蔚蔚。”李作意又叫:“你听我解释。”
傅明蔚从不知道一个人遇到真正不能接受的事时真能晕倒,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戏里矫情的桥断。她记得许久以前,她曾问过李作意一个关于晕过去的故事,当时她还当那是笑话,现在才发觉那是人类最软弱的逃避技俩之一。她深深为自己悲哀,亦为母亲悲哀,更担心这件事会在幼小的欢欢心中留下什么印迹,从而影响她的人生。
傅明蔚竟不知道一个人神志胡涂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也不知道人的眼泪原来可以这么多。从她住院以来,母亲就天天来坐在这里哭,并说不出什么理由,就只是哼哼唧唧的难过。
傅明蔚有时烦恼起来,恨不得一巴掌撂到母亲脸上去。但一看她哭的苍白的脸,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住院至今,她一滴泪都没有流。
她的眼泪好象在上次靖远住院时就已经流干了,没有一点余货。
那天晕倒醒来后,她推开李作意,并没有大吼大叫,只冷冷的笑一声,对李作意说:“精彩呀李总,在我们家表演世际大战吗?要不要我也加入啊。”
一句话竟把李作意说的面红耳赤,无言以答。
然后,她就平静的收拾房间,为母亲清理身体。一切做完后,一扭头,发现李作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了。她一张脸顿时雪白,“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欢欢在一边吓的发抖,连声问她怎么啦?会不会死?
她苦笑:“傻孩子,死哪有那么容易。”
嗽了口,哄欢欢去睡觉,半夜就发起烧来,就此一病不起。
李作意总算对她不错,为她包了最好的病房,请了最好的医生,一天求饶十几次,只差没有给她跪下来叩头。他跟她说了很多话,她这才知道,原来母亲与李作意早在她两岁时就相识了。
倒是她抢了母亲的爱人?
烧退后,她细想发生的事,奇怪的并不觉得心痛及恶心。只是觉得无味,一点意思都没有,看什么都淡淡的。
以前听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并不明白,如今是深有体会了。
“蔚蔚,”李作意又在叫她,他要把这份力气用到开拓事业上真正可以使意明实业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这样不理我呀。”
傅明蔚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你真的什么都能答应?”
李作意见她肯理他,不禁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什么都听我的?”
“一言九鼎!”
“并且不回收我的财产和头衔?”
“一定。”
“那好,”傅明蔚冷冷的笑:“你以后不得我允许不许来烦我,并且,”她淡淡的:“我要有找其它男人的自由。”
“…”
“怎么啦?不愿意?”傅明蔚咯咯的笑。
“不,”李作意低下头,握住她的手:“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答应你。”
傅明蔚仰天长笑。
傅明蔚缓缓坐入椅中。
她来到小城已经半年了,当初只因几个追求者当街打起架来,闹的很难看,不得已,才躲了过来。没想到在这小城一住半年,越来越喜欢了,母亲和女儿都留在省城请专人看护,并不用自己操心,只有萧楠,偶尔会来看她一次。
这小子和李馨已然闹翻了,他说李馨嫌他不够成熟,处事儿戏。他委屈的问傅明蔚:“我这样还算不成熟吗?”
傅明蔚不答,只是笑。来到这里后,她变的沉静下来,不怎么有闲情逸致嘻笑,不过,她对男人的兴趣并没有减退,反而更强炙,只是她开始明白,男人所要的不外乎是女人的身体和金钱权利,除此之外,实在并不需要为他们多付出些什么。
在这小城里,她是绝对自由的。
前几天有个女孩来向她上门哭诉,求她还男朋友给她。她说他们已经在一起多年了,她没有了他一定会死。
傅明蔚对这类愚妇通常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淡淡说:“这样易变心的男友,要来何用?”就抽身离去。
她才不在乎那愚妇会不会真的一死了之,如果她真的做下这种蠢事,她只会高兴世界上又多省下了一点粮食。这种一口浊气上涌,梗着脖子一死了之的人,绝不值得任何人为她可惜。
她摇头叹息,可是自己呢?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何不同?
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她还是帮助到了有需要的人,就比如棉纺织厂里可怜的方厂长。
今后,还要不要再见这个方永利呢?
傅明蔚从漫漫的往事中清醒过来,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久违的兴奋。这个方永利不是自称是方永华的弟弟吗。那也算是李作意的至亲了。如果伤害了他,李作意也会心痛吧。
会有她失去靖远那么痛吗?会有她避开母亲那么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