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快到了,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庆祝人类的新的世纪的开始,每天从电视里我们都在了解外面世界欢欣鼓舞的情景,特别是北京为了新的世纪特地建造了一个中华世纪坛,全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准备着看一看两千年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时刻的曙光。我们只能羡慕外面自由的人们和令人兴奋不已的大千世界。小何讲我们是跨世纪的犯人。真是一点不假。我将在看守所里度过这新世纪的一刻。
我又想到阿红和孩子,他们娘俩就会在新的世纪曙光来临时离开我们原来租用的楼房,他们将去哪里呢?我不知道,阿红还是有一定的独立生活能力的,我应该相信她的能力,可是如果没有钱,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天上午,我又被提审出去。我随着干部到了“三八线”,立正喊了声:“报告。”
“走吧。”干部非常客气。
“晓升,向这边走。”干部指示我向平时提审的相反方向走去。
黑脸警官和欧阳警官两个人来的,他们在看守所所长的办公室里等着我。我现在已经被捕了,所以见到他们也就不象以前那样紧张,那样高度警惕。看来他们不象要提审我,因为没有做笔录的意思。他们坐在办公桌前,抽着香烟,还不时地向来往的看守所干部打招呼。
“坐下吧。”黑脸警官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
“谢谢。”我边说边坐下。在这里,不象提审室,不是那么冷,所以我也没有发抖。我穿着阿红托律师带来的滑雪衫,脚踏那双布底的布鞋,头发还是没有来得及理掉,已经很长了,我的胡子也长得超过一公分,这样的打扮自然要显得苍老一些。
“在里面过得还好吧?”黑脸警官面带笑容地问我。
“看您讲的话,在这里面能够好吗?”我没有领他的情,反问了他一句。事到如今,我也觉得不所谓了,反正也是判刑,你反抗也没有用,就随他便吧。
“你的脸色不太好。”他又说。也许他想用这些家常话来缓和一下提审前的气氛,不愿意把我弄得过分紧张罢了。
我没有说话。
“嗯,我们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再给国外打个电话,催一下款项,我们怎么也找不着他。这是对你的考验,有利于从轻处理你的罪行。快到元旦了,我想你也很想你的家人,早点解决问题,就可以早些回家和他们团聚。”他说。
要是在过去,如果他这么说,我还会感激他的关心,现在我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情了,在号子里,有多少的案子被判得这么重,我的心都凉了。
“我个人认为,你们拿我逼国外商人付款,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我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他付款。我们只是中间介绍了外商与工厂签了合同,不应该定罪的。”我想借此与他们争执一下。
“你伙同外商诈骗国家的财产,这到底是什么行为。你想抵赖也是不行的。”欧阳警官这么严厉地说。
“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同国外合伙诈骗,而且我们同工厂都有《佣金协议》,我怎么能够是犯罪呢?”我反驳道。
“今天,我们不讨论这些,有没有罪我们也没有办法定。”黑脸警官接过来说。
“您说的很对,我到底有没有罪,只有法院说了算。如果法院判我有罪,我一方面上诉,一方面我会认真地服从法院的判决。总之我会一直申诉下去的。”在号子里的生活,使我越来越感到在没有自由的情况下是很难有自己的意志的,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服从。我也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不能在不懂法律的情况下胡说八道,要有理有据与他们谈话。
“我们也希望你们无罪。”黑脸警官说。“但我们今天是让你给国外打个电话,再做一次努力。这表明你的态度问题。”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其实国外付与不付钱,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是从法律上这么认为的,我只是讨论我的法律地位问题。
第二十五章
他们就在看守所里让我接通国外的客人ANDREY。他们平时都没有同国外打过任何的交道,所以电话线还是特别向邮局申请的国际长话线路。好容易我拨通了国外客人的手机。
“喂,是ANDREY吗?”我大声地说,一方面要让他们听见,另一方面电话的声音很小。
“HELLO,是晓升吗?你好吗?他们没有打你吧。”对方说。
“还好,他们没有打我,现在是文明管理时代。喂,今天,公安局的人让我再给你打一个电话,看看工厂的钱到底能不能解决,他们讲解决了钱的问题,就可以释放我们。喂,你先听我说,工厂是否跟你联系过?你们是否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呢?”我在里面一点消息也没有。
“工厂就没有正常地打电话来解决这个问题,一会儿开价很高,一会儿又对我强烈指责,所以现在还是没有达成任何的协议。”对方回答。
我一听到这里,就不想再说下去。
“ANDREY,我要告诉你,你们什么时候怎样解决问题,与我本身就没有关系。现在到这种地步,我会正确对待的,相信我自己在哪里都会成为优秀的人,因为我不是社会上的垃圾。”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也许这样可以派遣一下我的内心深处的恐惧感,也许可以让黑脸警官他们听一听我的心里话。
对方没有说话。
“ANDREY,我想你再跟警官说一下。”我放下电话让黑脸警官接过来。我的目的非常清楚,就是我不愿意让公安局的人认为我没有讲实话,让他们直接讨论一下会好一些的。
“你好,唐先生,你看你能不能将款项付过来,如果可以,请能及时地付过来,晓升他们就可以出去。都快到新年了,我想他们也是非常想回家的,但是他们的命运全部系在你的手里,我想这一点你应该非常清楚。”他说得很是客气,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客气。
ANDREY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看出他们又没有达成什么统一的意见。
黑脸警官放下电话,脸上带了点儿怒气,看来工厂与国外达不成协议将回直接影响我们的案子。虽然我一直坚持付款与不付款与我的法律地位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公安局的人还是把我们与之联系起来,言外之意就是让你坐牢,你又怎么办呢!
“我想顺便问一下,我们到底触及了刑法上的哪一条?”我看过小何带进来的新《刑法》,但在当时逮捕令上写的是触及哪一条,我没有注意,想不起来了。
“二百六十六条。”欧阳警官说。
“谢谢。”我心里一震,这样我可以去查一下小何手里的新《刑法》,对照一下,看一看我自己到底能不能靠上这一条。
“进去吧。”黑脸警官对我说。也许他早就有所准备,考虑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也许他感到特别的失望。
我回到了号子。
此时都要开中午饭了。我与小何打了一下招呼,希望能够借他的新《刑法》看一看,他同意了。吃完饭,我借小何的书看了又看,就是觉得《刑法》所涉及的诈骗并不适应我,其原因就是我没有骗工厂的货物,所以我心里稍微有了一些底儿,就知道应该怎样去跟公安局的人去争取我的无罪可能性。我反复思考着,跟小黑要了笔和借了一张信纸,将自己对我的案子的认识写在上面,这样我可以经常看一下,不至于在以后的提审中自己来回反复,我清楚公安局的人现在就在找我的口供中的失误来定罪。也许我想得严重了,但在商场上这么多年,要求我必须把事情要想得复杂一些,以后如果事情办得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心里就会轻松一些,否则心理上不能接受,产生很大的压力。这就是我为什么在最为困难的时候,就越发冷静,冷静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能够做到这样。
号子里与小黑非常要好的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孩最近几天总是跟小黑打闹,并闹急了好几次,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但小黑却想得很多,百般挑剔他,最后小黑主动与李干部讲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