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百福想安慰韦希杰几句,泪水涟涟地走上前说:“韦大爷,您……”
“行了。你们回家去吧,你们的心情我都领了。”韦希杰摆摆手说。
赵树忠看到李法政和范广安坐在堂屋和西厢房之间的背旯旮喝茶,心中暗骂,狗腿子。他嘴上却假仁假义的说:“韦大爷,您要保重身体!您不能太操劳,家里很多事还等着您去处理呢!……哪我们走了。章所长和王站长留下,其他人我们走吧。”
赵树忠说完带着众人爬上卡车走了。
章太营走到韦希杰身边小声耳语:“韦大爷,镇里大小干部都出了‘礼’,钱全在我包里呢,您现在需不需要用钱?这丧事很难办得让人满意,尤其是在这里。”
韦希杰说:“我知道,我早有准备。你去问问常峰,钱不够拿给他,叫他不要节省,先要把这些人的嘴给堵住。”
王长龙走过去将常峰拉到一旁小声问:“这几天忙得怎么样?”
常峰手伸进孝帽里挠着头说:“真够戗。这里的风俗我一点也不知,他们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要买什么东西就买什么东西。”
章太营走到常峰跟前小声说:“常镇长,钱够不够?韦大爷叫你尽管化,不要事后让村里人说三道四的。”
“我也不知道。”常峰手指着坐在一角的四个老者说:“王大叔、章所长,他们四人是丧主,您俩过去问问他们还要买什么东西,帮我料理料理。他们已经吃了三头猪。”
王长龙和章太营走过去跟四位老者点头打招呼,王长龙拿着红塔山香烟散给他们每人一支后,和章太营坐在大板凳上。四位老者把红塔山香烟很随便地放在桌上。王长龙和章太营看到他们面前的中华香烟,满地的东平特曲酒酒瓶,心中感觉他们真可笑。
四位老者吐着酒气继续谈论:
“嗳,保全这孩子真是个大孝子啊!跪了两天一直没起来过。”
“是啊!伊老太太这一生最不瞑目的就是没有儿子,可谁家的儿子赶上保全孝顺?”
“有儿子有屁用?生个好女儿,招个好女婿,比十个儿子强。你们看小玉对象,多懂礼貌!他还是个外地人呢,处理起事情来,就有大家风范。听说他小小年纪已当上镇长了。”
“我们村,我们镇,谁家能有这等风光?连县太爷都来了。”
“伊家祖坟葬得好啊!子孙都沾上光。”
“我们死后能赶上今天这一半就好了。”
四位老者扔掉烟头后,全伸手去拿中华香烟抽起来。
王长龙和章太营点燃红塔山香烟吸起来,俩人相互望望,把本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高亢凄婉的唢呐声象是在说,人啊,为生为死为了嘴……
《人生的路》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朱开军被捕后,朱开国和黄秋花惶惶不可终日。
黄秋花整天抱怨的骂:“早晓得你这个狗日的弟弟狗改不了吃屎,当初我们真不该找他养这鱼塘。如今他被逮起来了,我们早晚会跟着他倒霉的。怎么办啦?”
朱开国总是木头人似的站着,心里说,这不全怪你?势利眼。可是朱开国嘴上不敢说出一个字,他实在太惧怕黄秋花了,尤其是怕她不给他上床,不让他靠她。
黄秋花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天,周圩村会计周恒兵两手叉腰走到朱开国的门前气狠狠的骂:“朱开国,狗日的给老子出来。”
朱开国和黄秋花慌忙跑出门。
周恒兵手指朱开国的鼻子大骂:“狗日你也太麻木了,承包了几年的鱼塘怎么一分钱不交?你狗日的是天王老子?今天老子查了你的帐,你欠我们村一共是十万八千四百九十元,你马上去交钱。不然的话我们就跟你算利息,报告公安局把你狗日的也抓起来去坐牢。”
黄秋花赔着笑脸递上一支香烟,搔首弄姿的说:“大兄弟,来抽支烟!”
周恒兵抬手打掉黄秋花递过来的香烟,啐了一口,说:“呸,你他妈的少在我跟前卖弄风骚,别跟老子套近乎。这鱼塘我们下午就来收回,你们快收拾收拾滚蛋。”
周恒兵说完走了。
周恒兵刚走,粮食加工厂的副厂长范云龙和酒厂的副厂长杨延昆坐着客货两用来了,俩人车也没下,摇下车窗玻璃,范云龙喊:“朱开国,你快去交饲料钱。妈的,你要再拖下去我们到法院起诉你。”
杨延昆跟着喊:“还有酒糟钱。狗日的你简直不象话,就是儿子用老子钱也不象你这样麻天木地的。”
黄秋花手拿香烟,挤眉弄眼的跑上前,她还没开口说话,车已开走了。
黄秋花气得扔掉香烟,操起一把扫帚举起来打向朱开国,口中骂:“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给他们?我是他们的养老儿子?老娘要跟你离婚,这日子老娘过不下去了……”
朱开国抱头鼠窜,终于忍无可忍了说:“你打我有什么用?只当这几年我们白苦了,把钱还给他们不就行了吗?”
黄秋花见朱开国竟敢顶嘴,她那泼妇劲头更大,边打边骂:“你这个×;人,老娘今天就跟你离婚,这日子老娘实在没法过了……除非你把你那个不学好的弟弟的楼房给我抢过来,赵媛那个骚狐狸精不配住……那罪犯上次嫖婊子还是我们替他罚的款……。去,去把赵媛那个骚狐狸精给我赶走。”
朱开国围着手扶拖拉机转,黄秋花的扫帚并没有打到朱开国。
朱开国发财后对朱开军的骨肉之情在黄秋花扫帚的追打之下转变成了仇恨。他恨朱开军天堂有路他不走,偏偏去强奸学生,还连累了自己一家子。朱开国一把抓住扫帚,气愤的说:“我这就去找赵媛要房子。要不是她,我弟弟也不会去犯罪。”
黄秋花喘吁吁的说:“要不回房子,你就给我死在外面……”
朱开国扔掉扫帚走了……
赵媛藏在家里整天以泪洗面,她不敢出门一步,也无脸见街坊四邻。她为自己命途多舛,悲观绝望了……
朱开国闯进朱开军的小楼,他对眼睛已哭得肿起来的赵媛恶色古怪的说:“你不要在淌‘尿’了,给我离开这里。现在我弟弟不在家,这里的一切全属于我的,你这个骚货没资格在这里。……你把上次罚款的钱还给我,我不是冤大头,他玩女人快活了凭什么我替他付钱?不还?不还就滚,收拾东西滚回老家去。不然你别怪我对你动武。快滚——。”
朱开国在黄秋花面前那软弱无能的样子,此时此地在赵媛跟前却是一反常态,尽显大丈夫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