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道走了,看见坐在车里等待的肖恩菲,小小的脸孔,在那里张望着,他走过去,“今晚,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说完冲司机说:“送她回家”
周六清晨,早早醒来,她没有从被窝里出来,躺在那里,盘算时间,该去看看妈妈了,一年了,妈妈是不是想念自己的女儿了。起身梳洗,拎上包,去火车站。
电话里,有人问她去了哪?她说去看看妈妈,那人也要来,“别来了,你腿还没好”
“我应该去看看,好久没去你家了”
“他们都挺好的,你忙你的吧”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
“不多呆几天?”
“不了”
“好,你回来给我电话”
“嗯”
晚上,回去家里,冷锅冷灶,没有一点兴趣吃饭,躺在沙发上,消磨整个夜晚。
一夜的噩梦连连,浑身的疲倦,早上醒来,又感冒发烧的病了。
想去那个人怀里找到委屈的理由,她却不在。他拨了电话,“到哪了?”
“快下车了”
“下车就直接来我这吧,我又病了”
“你怎么了?”
“发烧”
“有没有吃药?”
“没有,懒得找,你来找吧”
“那去医院吧,打点滴”
“你回来再说”
电话挂了,肖恩菲给他的母亲打电话。
等她赶到他的家,看见一屋子的人,卧室床里躺着脸色暗哑的人,“怎么没去医院?”她问道。
他母亲一脸的生气“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人也来了,你该去医院了吧?”
看见肖恩菲进来,他冲她说,“给我倒杯水,我渴”
递给他水,“去医院看看,还是在家里吃点药?”
“你看着办吧”
“我给你妈打的电话,你怎么不上医院?整了一屋子的人,你想让所有的人都骂我吗?”
他抬起头,“我没让他们来,我只叫你回来找药给我”
“起来,下次不要这么耍大牌,现在去医院!”他看着她没有做声。
“快点!“说着动手扯他的被子。
林正道的母亲站在门口看着,只见林正道坐在床上看肖恩菲给他叠起被子。
“穿上衣服,看什么看!”
“我有点冷”她拿来衣服。
“烧成这样还等着,我不回来,你就不会自己去医院啊?”
“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去”林正道母亲看见儿子少有的表情不由的笑了。
“林正道,你再闹脾气,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快点!”
“好了,你少叨叨,给我找双新袜子去”
“自己找”
“你去”
“不去就不要穿”
“我可告诉你啊,别想欺负我病了”
“赶紧点儿,再给你两分钟,马上出门”
“我还没洗脸”
“洗什么洗,走”
在医院里陪他打点滴,他脾气大的要命,大家都躲清静了,只剩下她一个人陪他,他才安静下来,她坐在一边无聊,就拿出指甲刀给自己剪指甲,看见他的指甲也长了,就拿过他的手,给他慢慢的剪,他看着一旁认真的人,“这一年,你吃了不少苦吧?你去了哪?”
她抬头,这还是他首次问起她这一年去了哪里,“去了个遥远的地方把妈妈送走”
“送去哪里?”
“奈何桥上”
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低头剪指甲的人幽幽的说,“在我爸走之后,她也急不可耐的跟着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我站在火葬场里,想自己该去哪?无论去哪,最终都会是这个高高的炼炉之中,生命来自于偶然,终点都是这里,死亡是必然的事情。”
他伸出手来搂她入怀,“我要领回我的工资,你没有给我的时候,我就想这个人不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要活下去,一定要靠自己”
“我只想让你出来,我只想借此见到你,我不知道你那么需要钱”
“没有钱,我没法安置我妈的后事,我就跟乔建平要,他很慷慨,给了足够多的钱,我就想我该怎样感谢他”
林正道看看她,她也看着他,他说:“我听说你流过一次产,是他的吗?”
她望着他,没有回答,一会又说:“我想我真的做错了事,曾有人以为我会搭救他,他告诉我他等了很久很久了。”
林正道低下头去,“我找过他,他说他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他确实不知道,他只是给我卡里打了钱,在我把钱都攒足想还给他时,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说‘我还你钱来了,能告诉我你的账号吗?’,他说:‘肖恩菲,我要的东西能给我吗?’我犹豫了,他说:‘我不能告诉你账号,我要你欠着我的’,我说:‘我连自己也救不了,如何救你?’他沉吟一会问我:‘你知道你是我最后的机会吗?我老婆答应我只要我找到一个能天天像她一样守在我身边的人,她就放了我,我对她说我找到了,她说那很好,把她领来我看看,你会跟我去见她吗?’,我说‘我可能没有这个勇气’,他好久都没说话,最后他说:‘肖恩菲,你能再为我做一件事吗?’我说:‘可以’,他说:‘来公司一趟,在你有空方便的时候,我想办理股权的事’”
“你去了?”
“我去了一趟,去的晚了点,我见到了他老婆,乔建平已经不是那的老总了,换成了他的老婆,她老婆看了我半天说:‘肖恩菲,你晚了一步,乔建平已经走了,离了婚走的,他放弃了一切,只身一人走的,他留给你属于他的那份股权’,说着递给我份股权合同,上面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很清楚,只是最后乔建平用签字笔亲自加了一条”
“加的什么内容?”
“如果我要持有这份股权,必须亲自参与经营,不得去四季工作,不得在三十岁前结婚。”
“他什么意思?”
“我也同样的问了他老婆,她说乔建平这个人不是个随便承诺的人,他恐怕还会回来,他让你在这里等他”
“你怎么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曾经为了钱把自己卖掉,当他拥有了一切的时候,他又全都扔掉,为了我这个不值得的人,我却不能给他任何的帮助,我觉得不安和自责。”
“你瞒了我太多的事”
“如果不是刘欣的电话,我可能不会再回来”
“你对乔建平感到自责,对我,你难道就可以不自责了吗?”
“不,我不自责,因为我为你付出过,你也得到了,我们之间没有亏欠。乔建平之所以帮我,也是因为我曾答应可以在他帮我之后给他想要的救赎,他一心一意的等待,我没有为他付出什么,也没有给他过什么帮助,更没有给他承诺过的东西”
“现在你在哪里工作?”
“一个小公司”
“乔建平的公司,不许再去”
“可能很难办到,我现在是那里的股东”
“你的意思是你要等乔建平回来是吗?”
“没有,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他在合同里写明我必须参与公司的运作,每年要参加公司的述职会议,每季度要参加一次公司的经营报告会,不得无故缺席。我同意了他的合同条款,并且签了字”
“笨蛋!谁准许你签了?这分明是乔建平的阴谋,你为什么要他得逞?”
“因为我欠了他的”
“谁欠谁啊?你有什么欠他的?都他妈的能算计,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在医院里他就嚷嚷起来,骂骂咧咧的。
她坐在那里听他骂人,没有说一句话,他骂累了,躺到床上,头侧到一边,不想看她。
点滴打完了,烧也退了,火气却大了,她要去扶他,他不悦的甩开她的手,只好跟在他身后,到了外面,看他上了车,她把车门轻轻关上,没有上车。
走上人行道,凉风习习,让人清爽,走了一段路,抬头看见前面停下辆车,是刚才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