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都转移到这边安坐,又重新沏了茶水。话没说上两句,外面婆子来回,王夫人和任休月到了。冯夫人又出去迎接她们进来,众人免不了互相见礼一番。
任休月一身装扮尤显华贵,说起来在场的也就她和王夫人的身份略高,冯家的亲戚在京城中显赫的不少,可毕竟都不是侯门爵户。众人对王夫人也多客气,任休月瞧见唐怡珍,便过了和她寒暄,倒比自己姐妹更亲厚一般。
其他人也只是瞧着,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董氏只得无奈的笑笑,和王夫人、林夫人说起话来。
巳时三刻,有婆子来回冯夫人,洗三礼的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冯夫人便邀请老太太及众人过去。
屋子里已经摆上香案,下面接生的稳婆在中间放了一只金盆子,里面盛了四分清水。老太太头一个给盆子里放了两只金元宝,王夫人、林夫人、董氏,及冯家几位体面的亲戚也各随了金元宝。余下的有大小金锞子不等,也有放银元宝、银锞子的。
到了同辈的,休竹和任休桃放了八颗金锞子,唐怡珍和任休月也都等同,不过是大小的差别。其他冯家同辈的亲戚,有放金锞子几枚,也有放碎银子的等等,不消片刻,那盆子里的水便要溢出来了似地。
而那说着吉祥话儿的稳婆,一张脸笑得别提多灿烂,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场面很是热闹。老太太瞧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休竹见任休兰那边没人,就拉着任休桃过去,将前天让妈妈出去打的长命金锁放在孩子身边。任休桃也准备了一只赤金的手镯,上面还有两颗铃铛,望着任休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小时候戴过的,二姐不要嫌弃。我听上了年纪的妈妈说过,孩子小,用这些用过的东西就能少病少灾。老太太都说我是铁打的身体,烨哥儿一定和我一样!”
这样的话,再冷清的人也能感觉到温暖吧。任休兰露出一抹浅笑,半坐着将休竹给的长命锁挂在孩子的脖子上,又将任休桃送的手镯套在他手上。可孩子太小,手镯太大,根本就戴不了。
休竹见任休兰吐气急躁,忙朝任休桃使了眼色。
“我才想起,落霞说着手镯是我几岁时候戴的,等咱们烨哥儿长大了就能戴。”说着灵机一动,“戴在脚上吧!”
这个提议很不错,三姐妹一同把烨哥儿的小脚找出来,轻手轻脚戴上去,虽然还是显得有些大,可却不会掉下来了。
任休桃对烨哥儿小小的脚很感兴趣,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任休兰和休竹只得无奈地望着她笑。可烨哥儿让三姐妹这么折腾,竟然都没有醒来。
那边洗三礼告一段落,众人也都来看孩子,送上礼物,大多都是长命锁、络樱项圈等物,小小的烨哥儿,显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财主了。这些东西大多都是赤金和赤银,而且做工精巧。
过了片刻,烨哥儿动了动,接着就大哭起来。声音倒也洪亮,吓得任休桃一愣,随即安慰他,人小鬼大的,逗得屋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老太太连忙走过来,抱起孩子哄,冯夫人吩咐婆子去叫奶娘,又请大伙儿去刚才的屋子安坐,众人也知不能过多地打扰任休兰休息,便也鱼贯着出来。
老太太的意思冯夫人已然明白,让奶娘喂了奶,不哭了便抱去任休兰身边。紧接着冯夫人又忙着安排午饭,告了罪就下去,将一切招待等事交托给她的姨妹子周氏。众人各自找了相熟的人说话,老太太、王夫人、林夫人等坐在一块儿,王夫人便向董氏问起休竹的亲事。
林夫人笑道:“你就等着准备贺礼吧!”
想来外面的传言都真的了,靖南王要迎娶休竹。王夫人看了一眼休竹,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董氏笑容有几分勉强,算算日子,还有几天便是八月初二。就像徐妈妈说的,休竹还能在家里待多久呢?她一直很想忽略掉这个问题,可也知道根本就无法忽略,以前没有婚事她急,如今有了婚事,却……又是这般的不如意!
目光不觉落到休竹身上,那个脸上带着一抹笑,安静地听任休桃聒噪的女儿,到底是命不好,还是自己这辈子的罪孽报应到她身上去了?
再看一眼对面和唐怡珍有说有笑的任休月,董氏心中的滋味难以描叙。她公道,她不贪,可她也有七情六欲,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有的一切情绪她都有,她不过是比别人更看得透彻而已。
042:大聘
在冯家用了午饭,冯清特地来拜见了老太太和董氏,对老太太的赐名很是感激。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去看任休兰。老太太瞧着,心里宽慰了不少。
其他亲戚也各因家中有事儿陆陆续续离开,冯夫人忙着送行,老太太略坐了一会儿,吃了一盏茶,让董氏陪着到了任休兰屋里。
彼时,烨哥儿又酣睡去了。任休兰靠着引枕闭目养神,听见响动方才睁开眼,见是老太太和董氏,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
老太太在床边坐下,屋里没有外人,便说起体己话来。
“……好好保重身子才是要紧的事儿,其他的如今且搁着,烨哥儿虽是早了些时候,看着精神却不错,口才也行,没有大碍。倒是你自己该多多注意,身体有不适的一定要说出来,别自己搁着,平白糟蹋了自个儿的身体……”
任休兰垂着眼帘,老太太说一句,她便点一下头。直到老太太不说话了,她才抬起头不舍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嗓音不禁有几分哽咽,“等出了月子,自然就能外出走动了,到时候我们也会来看你们。”
眼眶里的泪水终究没忍住,一颗颗地落下来。董氏连忙拿出娟子给她擦拭,一边道:“这种时候万不可流泪,我们又不是不来了。”
老太太也说月子里忌讳哭泣,对眼睛不好,一番劝任休兰才止住泪。一直拽着老太太的手,直到她要离开也不肯松开。董氏见冯夫人在门口,急忙站起身,又使了眼色。任休兰万般不舍地松开,好容易才给脸上添了一抹笑。
回去的路上,老太太问董氏可知道任休兰早产原因。董氏沉着脸道:“那天我才来,丫头们沏茶不及,就倒了二丫头常用的茶水给我,我喝着总觉得有一丝甜味,不像别的,有些像干桂圆。”
老太太脸色阴冷,“这冯家到底是何意?”
董氏道:“据说是丫头粗心把茶送错了,那丫头已经处置了。”
“哼!倘或泡在茶水里,岂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董氏答不上来,毕竟冯夫人已经处置,又是女儿女婿屋里的事儿,她如何好管的。再说了,今个儿老太太也下足了功夫,冯夫人那么明白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儿岂有再不管的理儿?只道:“好在大人孩子都没事儿,因二丫头在月子里,恐她心里不好受,我也没告诉她,她们自然也是不肯说的。没人的时候,我也劝过她了,让她多多留心身边的人。隔天,她便将屋子里的事儿交给了彩明和彩明的妈妈。”
彩明一家是老太太选给任休兰的陪房,听董氏如此说,老太太略略放了心。可也知道,那茶水定然是任休兰屋子里原来的大丫鬟泡的!
又想起今个儿五丫头和六丫头的表现,心里颇为满意,一时说起休竹的婚事。一路上便商量着大聘之日的事了。
似是眨眼的功夫,休竹睁开眼,见碧翠和冬灵在柜子前小声地商量着今个儿该给自己穿什么样的衣裳,迷糊的脑袋慢慢清晰,好像今天就是八月初二,靖南王来任家大聘的日子!
见她醒了,碧翠拿着选好的衣裳过来服侍休竹更衣,冬灵去门外通知小丫头们进来。众人脸上皆挂着笑,冬灵自个儿高兴,还打趣那些小丫头。大家有说有笑,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