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从地离开她,在房里巡视一圈,看看没什么可疑之处,便到门边高声呼叫:“开门,开门啊!”一个瘦骨如柴的小喽罗打开了房门,凶道:“叫啥叫?”我道:“那姑娘脸上划伤了,流了不少的血,请大王拿些盐水来,让俺给她擦伤口。”
那小喽罗倒是好说,二话不说去了,我趁他去取盐水时从楼梯口向下层的大厅扫视一眼,只见三四个小喽罗在喝酒,把酒令叫得震天响,还有七八个小喽罗围在一张桌子上在赌钱,幺三喝四的,乱哄哄的正赌得起劲。
我见没人监视,不觉心头大定,不一会儿那小喽罗端来了一盆盐水和一块白布,以及一些金创药递给我,然后把门又上了锁,径自去喝酒去了。我端着那盆盐水走到吴姑娘的跟前,蹲了下来,柔声地对她说:“来,姑娘,让老身先替你清洗一下你脸上的伤口吧,万一留下伤疤,终生遗憾。”
吴姑娘恼恨道:“俺不要你管,你们这些恶魔!滚!……”一手将我推开,因推不动我,突然张开樱桃小口在我的手腕上猛咬一口,我吓了一跳,甩手不叠,再看手腕,已深深地印上她的贝齿痕。我惊悸道:“姑娘你咋能这么凶啊!”吴姑娘咆哮道:“我恨死你们这些魔鬼,恶贼。”她两眼射出怨毒的凶光。我为之一颤,说道:“想不到你如此贞烈。”心中对她的敬重更加了一层。
于是对她道:“姑娘,小生是来救你的!”她疑惑地看着我,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听真了,但她一点也不相信我,从头到脚将我审视一遍,冷笑道:“好啊,那你放俺出去啊!”我唯恐被门外的小喽罗们听到,压低声音道:“吴晓兰姑娘,你小声点,小生真的是来救你的。”
她听到我呼出她的姓名,不禁有点惊奇,放低声音道:“你如何知道俺的姓名?”我道:“吴姑娘,你听不出小生的声音了?”她满脸狐疑地注视着我道:“你是谁啊?俺不认识你。”
我抱拳道:“姑娘借宿之恩,小生终生难忘!”她惊呼道:“你……你咋变成这……这等模样?”我道:“这是易容术,这帮土匪想找一个妇人来劝你,却让小生遇到,小生趁机扮成妇人的模样混了进来。”
吴姑娘如见亲人一般,喜极而泣,她说:“公子冒死前来相救,请受小妹一拜!”她盈盈下拜,我急忙将她扶住,道:“现在我们处境还很危险,姑娘不要多礼,小心恶贼暗中窥视,现在让小生帮你抱扎伤口好吗?”
她温顺地点点头,轻声地说道:“谢谢公子!”但真让我替她擦伤时,她挺难为情的,脸上娇羞无限。便在此时,整个山寨突然大乱,到处是高呼“着火了”的声音。我虽不明白这一把火因何而起的,但总觉得很奇怪,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楼下的匪徒一定全都出去救火了,对她道:“吴姑娘,真是天助咱们,快走……”因窗门都被锁死,冲不出去,我执着她的手拔地而起,同时发掌击碎屋顶的瓦片,冲天而出。站在阁楼顶上一望,只见整个山寨筑在高山深壑之上,四周都筑有高大的寨墙,东面一座粮仓火焰冲天,无数的山贼正忙于救火。
正当我感到庆幸的时候,忽闻身后衣襟带风之声,急忙将吴姑娘一带,纵身跃开,回头看时,却是钱大同那厮,手执判官笔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杀来。这时他破口大骂道:“臭婆娘,想不到你是个行家,老子差点被你蒙了过去,老子早就怀疑这一把火来得奇怪,原来是你在捣鬼,今天你休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拿命来!”他侧身进招,笔法古怪之极,我应变也是快捷,笔来剑架,手来脚挡,拳来掌封,打得不也乐乎。
那知吴姑娘因惊慌过度,脚底一滑,从瓦顶滚了下去,我大吃一惊,腾身而起,双腿齐飞,踢向匪首钱大同的肩膀,身体却向吴姑娘扑去,揽住她的身躯,钱大同岂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挥笔狂杀,我抱着吳姑娘在瓦顶上滚了一滚又一滚,最终还是被钱大同那厮逼下楼去。
我落地时使个千斤坠,饶幸两人都没事,但楼下早有人在等着我们,从墙角突然杀出一人,一柄明晃晃的虎头刀当胸扎至,仓促之间我伸出左手往敌人的肘底一托,右手灵蛇剑横扫。那贼子竟是身手不凡,回肘横扎,左手反勾,直拿我的手腕,我细看那人的面目,四方脸,豹子眼,大约是三十五六左右,大腹便便,身穿灰绸马褂,一付土财主的相貌。
我心想这厮可能就是在《贼神庙》中所遇的那个九江老表孔中明了。他肩膀上被我刺伤,此时用布裹着,身手大不如从前灵活。口中骂道:“他奶奶的,贼婆子,跑到山寨来救人,你当这山寨是你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自己是贼,却骂我是贼,但被他缠着,我一时脱不了身,手底加劲,一记肘槌把他撞飞。
立在楼顶上的钱大同挥舞着判官笔,如大鹏鸟般的俯冲疾下,我急提剑拒敌,剑笔相激,发出嗡嗡之声,钱大同笔法精妙,掌力更是沉猛,只听他冷森森道:“小辈,原来是你这小子乔妆成妇人,《贼神庙》中饶你一命,你还不知好歹,今天竟敢到山寨来撒野,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天你是死定了。”原来我手中的灵蛇剑给他识破我的身份。
我嘿嘿冷笑道:“恶贼,小爷还不曾怕你,你休得猖狂!”钱大同暴戾地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倏地一爪抓出,身躯暴长,爪中夹掌,有如拍岸的浪涛,沉雄浑厚,气势骇人。我就在一滚,巧妙地躲过这排山倒海的掌力。钱大同一掌落空,嘴里发出一声怪啸,像猛虎般一个倒剪,此时我也无心恋战,见他反剪袭来,我左手牵吴姑娘,右手后挥,藏匿在袖底的火器发射出来,只见火光一闪,钱大同胸前火球乱舞,他骇得一跳,双手扑火不叠,我早已携着吴姑娘跃上寨墙。
但就在这时,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矮子年开山把吴经天老伯五花大绑的押到我们的面前,野蛮地在吴老伯的脚膝后踢了一脚,吴老伯立即跪倒在地。我登时傻了眼,吴姑娘哭叫道:“爹……”只见吴老伯满脸尘灰,头发和胡子都被火烧去大半,双眼布满血丝,浑身上下的衣服破烂不堪,到处是血,他对我高呼道:“朴公子,快带俺闺女逃走,不要管俺……”
矮子向吴姑娘叫道:“你们再逃一步,老子就要你老爹的命!不信你们试试看!……他妈的,这老小子胆敢放火烧俺的大仓,去你娘的!”举起他的矮腿猛踢吴老伯。此时我才明白那一把火是吴老伯放的,他定是偸偸地跟着那两个劫持我上山的土匪上山的。
吴姑娘哭着对我道:“朴公子,俺不能走,俺一走,俺爹就会没命的,还有那些送俺出嫁的姐妹都被他们抓来了,也会没命的,俺不能独自逃走,不管大家的死活……”我不禁犹豫了,深明吴姑娘这份亲情和大义,自是不能带她一人逃走。
吴老伯见我们迟迟不肯走,发急了,喝道:“快走——你们再不走,俺就死给你们看。”他突然往地面上的石头撞去,顿时头破血流,还好被矮子按住,伤得不重,吴姑娘惨然惊呼起来:“爹……”
他这种舍生忘死的护犊之情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