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好吵……”
“店长……”小真回头,刚结完上午帐目,年轻的女店长正从休息室里出来看个究竟。
“因为下了大雨,所以……”庆志解释着。
“July在楼上放他的画具,可以吗?”小真也徵求同意。
店长眯着眼觑看外面的雨势,心不在焉的拉了拉自己前阵子刚烫的卷发:“可以啊,我看今天不会有客人来了啦……真烦……注意听广播的气象,如果宣布台北市放假的话,我们今天就真歇业了。”
“一定会放的吧?”
“喔,”店长嘟着嘴:“还是有客人的嘛。”
“他是July的朋友,叫……”
“施庆志。”
始终心不在焉的店长也没有仔细听两人的话,还是自说自话:“那点咖啡吧?”
“喔,那麻烦你……”
绍祥一个人跑上跑下的,木造阶梯因他的脚步声而喀喀作响,为了脱离没有其他对话的尴尬,小真把收音机打开,转到略有杂讯的音乐电台。
当雨势渐小、绍祥把所有东西都安顿下来、而施庆志把咖啡喝完结帐离开时,是七点。
“要吃点东西吗?”屋内更寂静了,累惨了祥还趴在吧台上,店长一个人在休息室里算帐、小真无事可作,转而与绍祥谈话。
“嗯……我没钱付喔。”
“请你的啦,冰箱还剩一点东西,我来炒饭吧,要不要吃?”
“好……”
看到咖啡厅女服务生如此可爱的笑容,不论任谁都会答应的;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绍祥被要求看店,即使雨势稍减,但风势变本加厉,他再度爬上二楼去检查自己的画具,从全片的破璃银窗上,可以看见椰子树的未稍在风中疯狂的舞动着,绍祥终于开始担心自己的落脚处,但在这个时候烦恼,也早来不及了。
奇怪的是,收音机中插播的新闻,始终没说出台北放假这个让小真与店长期盼的消息。
绍祥双手合十,充满感激的吃完小真的炒饭之后,帮忙用清洁剂擦拭一楼的内窗以打发时间;施庆志又进来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来访,而时间是八点十五分。看着他在外面脱下雨衣,绍祥总觉得庆志似乎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小祥,”他推门:“我跟雅竹了,她答应让你继续住她那里,她说她昨天太意气用事了,所以——”
“我说了不回去。”
“喂……”施庆志不耐烦的皱眉:“她都承认她错了,你还要怎样?说穿了你今天还不是没地方去?”
“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绍祥擦着玻璃,面不改色:“你别再帮我说情了,不要管我的事,你自己的事就够多了吧?你不是找不到工作吗?”
“现在还讲那个!这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了!如果你知道你给别人带来了麻烦,那就应该好好接受别人的好意,不要拒绝啊!”
“……”雅竹要他回去,他当然高兴,但没有脸回去,也下定了决心绝不再回去,因为这样有失男人的面子……对于施庆志不了解这点,他倍感愤怒:“你听不懂我说什么啊?把我轰出来了还要我回去?根本不可能!她只把我当小孩,我哪有脸回去啊?你说啊!再回去白住吗!?”
“这种时候你还介意那件事?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办?”
“你是我的谁啊?干嘛干涉我?我不需要你来管我!
等一下一有明天放假的讯息,这边就要关了,我会在这边过夜!这样可以了吗?”
店长听到争执声,再度懒散的出来:
“不行喔,July。如果明天真的放假,店门整天都不会开的,你不能在这睡觉。”她的几句话,为两人的争执画上了句点。
“……你们几点关门?”
“最晚九点~我想那时再不关,大家都会被风雨困住,回不了家的。”店长懒洋洋的回答庆志。
“啪啷!”连安全帽也没拿,甚至离开的招呼都没打,庆志气冲冲的离开咖啡厅,小真被他过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而绍祥则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真心话……希望那家伙不要再来了,绍祥叹口气,把玻璃窗上的泡沫拭去。
“July,刚刚那客人是你的谁啊?怎么跟他吵成这样?”
“他跟我没有关系……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让我借住公寓的那个女人则是他工作上的朋友……我骗了她女朋友的钱,她女朋友因为我的介入而跟他分手了,然后他又找到我,因为他的介入让我搬出那个女人的家里,所以……”
“哇呜。”店长瞪眼:“好复杂的关系。他看起来很关心你呀!”
“因为跟我同居的那个女人,虽然是他工作上的伙伴,但是事实上跟他有一腿,我骗钱的事情被拆穿之后,那女的就跟我疏远了,而且她好像还拜托那男的帮她把我甩掉,结果……”
“真的很复杂……除非你画个图表给我,否则我听不懂的。”
“店长!”
当小真从收音机中听到有关台北市全面停止上班上课的消息时,时间是八点半。
“好耶!终于可以走了!快收吧!小真!再不快走,风雨一大就危险了,”
只有在下班时才开始有精神的店长,伸手取下胸前的名牌与围裙,小真见状也急忙做起关店的整理工作,绍祥停下了擦玻璃的动作,走向柜台准备帮忙收拾——但是即将一人露宿风雨之中的结局却令他恐慌而心跳加剧。
“对啦,刚才那客人不是问我们几点关吗?他是要作什么?”
“不知道……他的安全帽没带走喔,店长,怎么办?”
“先留在店里,看他哪一天会来拿吧?今天扫扫地就好了,不用拖地了。”
“好的。”
店内主灯大都被关上,剩下足以照明的橘黄色灯光开着,绍祥帮忙垃圾袋提到后院,店长问他:
“今天晚上要在哪过?”
“……嗯……大概去我朋友那吧。”
“台风天人家会管你吗?”说着风凉话的她补上一句:“别来我家住,虽然你长得可爱,但是还是男生啊,更不要叫小真收留你啊,她也才高中!听到了没?”
“好……”全天下绍祥最不能反抗的,除了父亲之外,就是这个女人……最后的希望都消失了,他打定主意再到电话亭过一晚,把行李托在店里的话,运气好可以安全的渡过这个台风天……
小真在厨房把餐具放入烘干机里,流理台整理过后,工作也大致结束。她脱下制服,重绑马尾,关上厨房灯,走向外场的柜台底下取出背包。
“店长,要关门了吗?”
“啊,好!”她把手中折叠好的制服整件塞入柜台下,也拿出自己的侧背包来:“July,要关门罗!东西不要忘了拿……滑板不是你的命吗?那个记得啊!还有,要出来前把最后一盏灯关上!”
“知……道了啦。”他慢吞吞跟进柜台,拿出滑板,小真和店长还站在门前讨论漏水的问题,于是他趴在吧台的固定位置上,让冰冷的桌面安定自己进入风雨前的紧张。
侧过头去看钟,还有两分钟就九点整了,这家星巴克里的钟,每逢三、六、九点会响起悠扬的钟声。看着没有任何装饰,一如车站月台安装的银色圆钟,他觉得眼睛格外干涩更胜于今天早晨。
玻璃门外有奇怪的人影,不过店长已把休息中字样的牌子朝外了,只是对方看来并没有在大雨中撑伞,而且一靠近玻璃门,就粗暴的敲了起来。
“谁啊?我们已经打烊了!”
无视于店长的大喊,男子还是鲁莽的用拳头敲门,并且拼命地用手指指着柜台一角:
“July?”
“不,是安全帽。那是施先生!”小真恍然大悟。
两个弱女子发现是认识的人,才安心把门上大锁打开让他进来;全身湿透的施庆志,让人认不出的理由并不是沾满雨水的玻璃窗或是外头太黑:
“我的天啊……你你你……现在到底几岁!?怎么跟刚才差那么多?”
“你去剪……?”
“……”绍祥比店长及小真更吃惊,因为他和施庆志打过更多次照面;施庆志一直都给人一嘴落腮胡跟肮脏长发的邋遢印象,不过现在站在三人面前的他,一头短发理得干干净净的,胡子也不留痕迹的刮了,露出招牌的恶作剧微笑,看起来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记得雅竹说过施庆志已经二十五岁了,但跟前的他,即使一身湿,还是让人觉得健康而年轻。
“我去剪了头发,”他把脸上的雨水抹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