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了,凭着她这一层身份,她还撬不动这墙角了!
胡鹃娘这头才刚立下雄心壮志,没成想,第二日,就被人套了麻袋给敲晕了。
等她头疼欲裂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身处何处,屋内装饰十分陌生,四周亦是一片寂静。
她还来不及琢磨谁抓了她,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了个陌生少年,逆光而立,她都看不清脸。
“你——”胡鹃娘颤抖着想要开口询问,却是那少年先开口了,轻轻一笑,“我替你赎了身,你走吧。”
胡鹃娘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乐意了,她又不是真的被覃家买了,而且在覃家,她如今也不是个小小的丫鬟了,还有自己另外的小心思,哪里肯走。
她一迟疑,勋哥儿瞧了却是温和笑了,道,“难道你不想走吗?为奴为婢有什么好的,我给你银钱,替你赎身,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好吗?”
胡鹃娘当然不乐意,她如今正卯足劲要撬墙角呢,怎么愿意拿着那点只够勉强度日的银子,去嫁个普通人呢?
她讪笑一下,正准备同这位莫名其妙要替她赎身的少年周旋一下,便又听他笑道,“你若是不愿意走,恐怕结果并非你所想要的。”
胡鹃娘正愣了一下,覃承勋却是把一个玉瓶取了出来,伸手到胡鹃娘的面前,缓缓道,“你若不愿意走,便喝了吧。”
胡鹃娘一看到那玉瓶,顿时警惕起来了,满脑子都是什么后宅腌臜手段,从前嫡母不待见她的时候,她没少想过这种情景。
覃承勋见她怕了,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了,他实在不明白,像这种女子,如何能入得了他眼高于顶的父亲的眼?
胡鹃娘不肯吃,覃承勋也不去逼她,两人正僵持着,门却又忽然被打开了。
见到来人,胡鹃娘眼睛一亮,几乎是欣喜若狂扑了过去,虽说扑了个空,但还是期期艾艾哭了起来。
“大人,救我!”
覃承勋转过身子,脸上神色也很淡然,温和笑着,“爹怎么来了?”
覃九寒倒是全然没看脚边哭的凄惨的女子一眼,而是十分认真打量着长子。
他家蓁蓁日日护着的勋哥儿,长大了,知道如同反哺一般护着蓁蓁,也知道忤逆他这个做爹的了。
第186章 。。。
覃九寒好整以暇看着长子; 见他那张同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倒是有些想低头轻笑一声。
到底是他的血脉; 平日里再怎么温顺; 也还是一头狼。
他目光落到长子攥着玉瓶的手上; 微微挑眉,示意他解释,“怎么回事?你要她的命?”
覃承勋后知后觉看了一眼还未来的路发挥作用的玉瓶,还未开口,被吓破胆的胡鹃娘已然先告了他一状。
只听她一口咬定; “我从未得罪过大公子; 大公子何必要夺人性命!大人; 您若是晚来一步; 鹃娘……鹃娘就没命了。”
她一张嘴说了一通,但在场之人还真没人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覃承勋不曾,覃九寒更加没有。
覃九寒微微将视线落到长子的脸上; 再度以眼神示意他解释。
覃承勋歪歪头; 露出平日里那种在亲近之人面前的有些温顺的笑意,道; “爹别担心; 我不会蠢到在府里杀人的。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她日日在您面前晃悠,您就不觉得厌烦吗?”
胡鹃娘惊讶于覃九寒丝毫未曾动怒,想也没想便反驳道; “你方才分明是要毒杀我!”
“怎么会呢?”覃承勋微微露笑,然后十分大方替她解惑,“娘和温哥儿还在府里住着,若是出了人命,他们会怕的。我原本想让你走而已,你瞧,我爹他看不上你,你何不拿了钱走人呢?你不走,那我总不能白白将你弄过来一回,那岂不是白折腾了。”
胡鹃娘又怕又气,只觉得这素未谋面的大公子真是个疯子,不杀她的原因,居然是怕娘和弟弟害怕?
她一咬牙,转头又想冲覃九寒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何时,覃九寒忽然便笑了,还不是那种嘲讽或是生气的笑。
方才那种略有些紧张的氛围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胡鹃娘正奇怪着,就见他抬抬手,拍拍长子的肩,道,“我教你的,你都学会了。权力是刃,伤人伤己,最要紧的不是伤了你的对手,而是用它护住你的软肋。你要权力的初衷是什么,那用它的时候,便要时时刻刻记住。”
覃承勋一愣,眼中故作的镇定略有些瓦解,流露出一丝丝的无措来,说实话,头一回干这种事情,便被逮个正着,他心里不是没有畏惧的,但他从小到大的教养让他第一时间便镇定了下来。
而现在,被自己最崇敬的父亲认可,他反而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不知所措来。
毕竟,放在旁人府上,他这种行为,可以算得上是忤逆了,对父疑似的姨娘下手,既僭越又不孝。而且,还有很大可能会连累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娘。
见他眼露迷茫,眉眼极似蓁蓁,覃九寒反而有些心软了,居然反省起自己教子是否太过严厉了。毕竟,胡鹃娘的事情,他其实也有顺水推舟的意思。
府里上上下下传闲话,连勋哥儿这种刚从书院回来的,都在当日就得知了,他怎么可能被蒙在鼓里?哪怕勋哥儿不动手,他也不会放任流言传到蓁蓁耳朵里。
覃九寒忽然想起,要是孩儿他娘知道自己是这么教孩子的,指不定得同他闹了,莫名心虚了一下,然后语重心长拍拍勋哥儿的肩,道,“回去吧,爹会处理的。至于你娘那儿,别让她操这么心。”
覃承勋理所当然点点头,他怎么可能让这些烦心事去打扰娘,为人子要做的,不就是代母忧吗?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结结实实被亲爹坑了一回,毕竟,比起纵横官场多年的覃九寒,他还不过是头手段稚嫩的小狼。
父子俩一副达成共识的模样,目睹了从父子“反目”到严父教子的反转,胡鹃娘彻彻底底凌乱了,半晌才颤声喊,“大人……”
父子俩这才有功夫理睬她,覃九寒方才反省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拔苗助长,毕竟,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一个人做不了主。
堂堂江南总督,在教孩子的问题上,就是这么有觉悟。
所以,很有觉悟的覃九寒把长子给赶走了,自己一人处理方才被他们父子俩遗忘的胡鹃娘。
屋内只剩下覃九寒和胡鹃娘,若是在先前,这孤男寡女的,胡鹃娘早就春心萌动,脑子里出现了几百条如何不经意展现自己魅力的弯弯道道了,但是现在,胡鹃娘只被吓得退了好几步。
覃九寒仍旧站在,手背在身后,看向地上跌坐着的女子,不由想到,得寸进尺乃是人之天性,就如胡鹃娘,原本不过以一丫鬟身份谋生,等发现自己身世与他有用之后,算计的,谋划的,就多了。
“我实话告诉你,我留下你也好,把你放到前院也好,都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猜的没错。”
胡鹃娘慌乱之中眼睛一亮,安慰自己,对,只要自己对他还有作用,就不会有生命之忧,至于之后的事情,她已经全然顾不上了,更别提先前想要算计覃九寒的念头了。
但旋即,覃九寒的一句话,又让她呆愣在原地了。
“但是,你猜有多少人知道你是胡家的庶小姐?”覃九寒指尖轻点,“换句话说,你猜我换个丫鬟来替你,有谁会发现你不是你?”
胡鹃娘是真的有点欲哭无泪了,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她不是无可替代的,用她,可以,不用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唯一的砝码,曾经视作免死金牌的筹码,就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抹灭了。
她再不敢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