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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2 / 2)

又见芳寒立在他一侧,在那娴熟地抻着宣纸,琬宁只好默默走上前去,拘谨得很。时间过得慢极了,琬宁目光只落在那洁白如雪的纸上,一点不敢分神。

“姑娘,请。”芳寒微笑示意,自觉往后退了退,倒是英王还在一旁坐着,淡淡瞧她几眼。琬宁不免慌乱,心下紧张,脑子里一遍遍念着夫人的教导,才定下心神,俯身下笔。

她的字并不是闺阁一路,反而像男子,遒劲刚毅,眼下开始流行楷体,她的则仍带着很重的隶韵。英王见她写好“颜若芙蓉花”几个大字后,不置可否,示意芳寒送过去。

琬宁怯怯往屏风那看了一眼,听英王忽轻咳一声,她没留意手底,一个激灵,竟碰翻了墨,那砚台扣在英王衣衫上,登时晕染开来,点点墨迹格外扎眼。

她也乱了手脚,连声致歉且掏出帕子想替他擦拭,却瞧见他眉头紧锁,明显的不悦,扬手挡住了回来。

这么明显的拒绝,琬宁讪讪缩回了手,好在芳寒已循声而出,一眼瞧出事由,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才柔声说:“怕是不好洗,”复又轻笑道,

“乌衣巷有两个会作画的姑娘,回头让她们给您在这补成一副水墨丹青。”

“好啊,连姐姐你都打趣我!”英王早把愠色换了笑容,芳寒趁势道:“可不许在这里发脾气,姑娘初来乍到,难免紧张。”说着冲琬宁温柔一笑,这才消除了琬宁些许不安。

英王轻哼一声,目光在芳寒身上流转:“姐姐每日有发不完的善心,却单单对我苛刻,上回问你要那块玉,最后竟也不舍得给。”

芳寒一面听他说着浑话,一面早弯腰拿帕子轻轻给他拭手,头也不抬:“奴婢脖子上的那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宫里宝贝多的是,老盯着奴婢这个岂不是糊涂了?这叫什么,劣币逐良币?”

“姐姐不懂,这玉你带了那么久,早浸着女儿家的馨香之气,哪里是世间俗物比得上的?但凡这世上玉器一类东西,并不是新的才好,需带着人的气息才贵重。”英王看着她耳垂处一片雪白肌肤,嘴角满是笑意。

“王爷的门道向来多,这么听,也有几分道理。”芳寒抬首温柔一笑,直起腰来。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和方才情形一样,琬宁垂首尴尬而立,这些话一字不落听进耳中,自己倒红了脸。

“让贺琬宁过来。”里面忽传来公主冷清的声音,芳寒微微颔首示意,琬宁提裙小心翼翼进去了。

行过大礼,应公主要求,她才稍稍抬首,眼前的公主,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眼清隽,面上却覆盖着一层霜雪,让人陡然而生敬畏之情。

“你这字体,倒颇有古韵,日后,我便照着这个练,需你指点。”公主语气寻常,琬宁很想以示谦虚,面色绯红,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琬宁瞥见一角衣裳,原来英王进来了,下意识往边侧挪了挪,只听英王淡淡说:“不过脱不了隶体的窠臼,比不上妹妹前些日子所学。”

这是明里否定她,琬宁抿了抿唇,察觉出英王的不屑,心里酸酸的,怅然若失,又听英王道:

“过些日子就是妹妹的及笄大典,妹妹想要什么做礼物,尽管说。”话刚落音,就听芳寒在外头轻声道:

“乌衣巷成府的大公子在殿外候着,想见公主。”

他终于来了!英王眼中多了几分玩味,手底摩挲着玉扳指,扬眉朝外望去:“看来有人已经备好了礼物。”

阮氏一案,诛杀的是帝师,案子全权经他的皇叔建康王操办,连罪名都是建康王草拟,皇叔权势渐重,父皇和母后自然要同乌衣巷四姓再走得近些才是,英王不觉敛了笑意,若有所思望了望公主。

可那乌衣巷成去非,是个有故事的人,江左皆知。倘是细细说起来,怕是一时半会也理不清。

公主面无波澜,案几上仍摊着《金刚经》,她不紧不慢捻着佛珠,渐渐阖了眼睛:“让他进来。”

第4章

隔着屏风,琬宁很快看见人影映上来,颀长玉立的,一阵细微的声响过后,外头有了声音:

“臣听闻前几日公主偶染小疾,不知是否痊愈了?”

竟也是冷冷清清的调子,琬宁望着屏风上身影心底一怔,不知外头到底立着怎样的一个人。

“已大安。”公主面上不见任何情绪。

“请公主保重身体,臣为公主备了薄礼,以贺公主之喜。”

“我何喜之有?”

公主突然发难,眸子底忽犹如掠过寒鸦万点。英王兀自一笑,留心到她神情有恙,此举与平日多有不同,公主何时这么有心与人对话过?真让人好奇。

成去非已听出这微妙的语气,耐着性子回道:“身子大安为一喜,不多日及笄,是为其二,公主缘何不喜?”

言辞似乎让人无从辩驳,公主半晌无言语,外头成去非静候片刻,四下打量了一番,才道:

“容臣告退。”

说着慢慢退了出来,等下了台阶,一扫四周,到处种满了竹子,俨然精舍,哪里像个十五岁少女居住的地方……刚出了园子,竟迎上几位僧人,一脸肃穆庄严过去了。

成去非驻足回首,果真是朝公主的园子去的,僧人可随意出入禁宫,并不新奇。公主年纪虽幼,却喜与高僧往来,给精舍捐钱更是数以万计,实在是慷慨……成去非无暇多虑,脑子里浮现早朝一幕。

嘉平三十一年,不等开春便是大戏。

阮氏一门的案子,光禄大夫,黄门监,冗从仆射等数十人亦在名单之列。审案数月有余,尘埃落定,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朝廷忽然就空出大片职位来。殿上烟压压众人,也都像死了一般无半分声响。建康王冷厉的目光注视着龙位上的人,忽然开口:

“今上今日精神欠佳,诸君无异议,便退下吧。”说完按住剑柄,从容踏出大殿。殿中人面面相觑,却无半句言语交流,只相互匆匆行了礼,仓皇而散。

原地徒留成家父子,空气犹如千钧。成去非觉察出那股目光,正殷切地仔细打量着他,而父亲则挺立如松,迎上今上的目光:“望今上保重龙体。”

今上面容确是疲惫,年华仿佛迅速老去,毫无生机的眼眸中,满是日暮穷途的悲哀。

“过些日子,是明芷公主的及笄大典,朕打算连着册封一并办了。”今上心底又念及阮先生来,一时头痛欲裂,强撑着把剩下的意思直言不讳说了出来,什么帝王心术,什么小人君子,都无所谓了!

“朕看伯渊就好,日后功名必不在你之下,朕就把长公主许配给他,还望你父子二人,”说到此,满心皆是莫名的悲愤,好似是低声下气求得庇佑般,再也没有阮先生了,这世间真的再也阮先生了,今上不无悲伤地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又都是一副看不透的样子!他真是恨这些人,一个一个,各怀鬼胎,他到底能信任与否,只有天知道了!

成去非同父亲便在这悬而未决的半句话中退下,而今上,所有的记忆则永远停留在了阮先生最后一个上朝的日子里。

那日早早下朝,太极殿独留阮正通一人,百官则走在回府的路上,凄风冷雨忽至,他们的身影很快淹没在这木叶萧萧的哀声中。

而暖流则充盈着整座大殿,恍惚间仿佛已是陌上草薰。

坐上的皇帝鬓角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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