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手,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也许是在看那道血口,也许是在消化那段来自文煜的信息。
渐渐地,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无法再逃避了,自从在得知所谓安的死讯后,她就一直在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那个人不是安,而是别的什么人。
但现在,现实让她再也无法躲避在内心那个虚幻的乌托邦世界中了。
安的确是死了……她回不来了……
十几秒钟之后。她突然失控地把手里的孔明锁钥匙链狠狠摔到对面的墙上!
看着那钥匙链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江瓷颓然地低下头,再也忍受不了内心痛苦的煎熬,把头埋在手里,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安!不要……”
龙炽的目光左右游移了一段时间,眼里盛满了迷茫。
起初,他亲眼看到了那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当时他的头脑当真是一片空白,直到木梨子提到那具尸体有可能不是安才放下了心来,但他始终存着隐隐的担忧,害怕那具尸体真的会是安。
在龙炽的心里。他是真的崇拜安的,长得漂亮。头脑聪明,什么时候都是个最可靠的朋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把两个龙炽最忌惮的人,江瓷和修,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总之。在龙炽的心目中,安是完美的。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那具躺在尸体袋中,烧得皮肉尽毁,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恶臭气味的尸体,会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安!
但是,文煜的话,让他不得不从幻想中苏醒过来了。
那确实是她!
龙炽的目光迷茫了一会儿后,突然像是被扔上火种的汽油。被瞬间点燃,把他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他眼中迅速渗出了愤怒的泪水,自虐似地把头往后一仰,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后椅背,发出一声闷响。他丝毫感觉不到头的疼痛,只有心口位置,发出一阵又一阵无比清晰的绞痛。
龙炽无法忍受地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怒吼:
“啊——”把手死死捂在嘴上。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呜咽与低声的近似呻吟的哭叫。
她和龙炽江瓷的心理几乎是一样,都是由刚开始得知消息的崩溃和无措,转变成不相信那尸体会是安,又到现在真正确认了安的死讯,心情大起大落,初次得知的震惊,已经全部转化成了难过,这些难过的情绪淤结堵在胸口,结成了硬邦邦的块状物,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就是难受,撕心裂肺的难受,难受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时,修站起了身,头也不回地朝会议室外走去。
徐起阳忙在背后叫住了他:
“你去哪儿?”
修站住了脚步,手扶在会议室的门把手上,他低着头,声音嘶哑:
“我要去看看她。那明明不是她。”
说罢,修便推门出了会议室。
文煜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僵硬地朝修的背影追去。
她自己也和安的关系不错,因此,在拿到最终的鉴定报告时,她的心里也不好受,但作为一个法医,在工作场合她要保持自己的专业素质,可是被修这么一撩拨,她心里压抑积蓄了多时的郁愤,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几步赶上了走出了会议室的修,也没注意到他走的方向压根是和停尸间的方向相反的,气冲冲地一把扳住他的肩,冲他低声喊道:
“你不相信我的判断?报告已经出来了,那个人就是她!”
修冷静道:
“不是。”
修的冷静叫文煜更为火大,她抓住修一边的肩膀,毫不客气地问:
“她的右腿是不是前些日子受伤了?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明确告诉你,尸体的右腿有近期做过骨折治疗的痕迹!而且她的腰上也有进行过治疗的痕迹!据我们所知,在几个星期前,简遇安因为受伤住院,半个月前才出院,对吧?”
修依然坚持,固执得让人火大:
“不是她。”
文煜都快被修这种不愿承认现实的态度气乐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因为生气,她抓住修肩膀的手的指甲都快要嵌入修的皮肤里去了,他却像是毫无痛感一样,双眼平静得像是不起波澜的湖水。
文煜咬着牙,再次甩出来了一个证据:
“我们对尸体的骨龄进行了检测,和简遇安的年龄一致!这点你要怎么说?骨头不会骗人的!”
修这回没有反驳文煜的话,他的身形晃了晃,安静了下来,好像是终于明白了文煜所说的就是事实。
文煜冷静了一点儿,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激了,刚想说些和缓的话,修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紧接着,一星温热猩红的液体,溅到了文煜的手背上。
她抬头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
修的嘴角,竟然在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
第十九节 荒凉血
文煜愣住了,盯着自己手背上溅上的鲜血,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她倒退了一步,修也往后退了一步,手扶上了走廊的墙壁。
从刚才开始,修的思维就很清晰,清晰得惊人,他听到了文煜分析的全过程,听到了那个残酷的结论,包括他起身想去看看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安,都是真的,甚至,他在状似疯癫地反对文煜的结论时,心里还是清楚地想道:
我不能说她死了。要是连我也相信她死了的话,她就真的死了。
所以,当他感觉喉咙里涌过一阵甜腥味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冷静的。
当鲜血滴滴答答从他嘴角涌上来的时候,他还思路清晰地朝后退了一步,以免自己的血弄脏文煜的衣服。
然而,在手扶上墙壁的时候,一股更浓烈的甜腥味呛得他双眼一阵发花,他无意识地一张嘴,一口鲜血直接汹涌而出,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他的衣服上,有几滴则落在了地板上,溅起了细小的血珠。
他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看着手背上一片腥涩温热的血,居然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文煜终于回过神来了,她忙不迭朝着会议室的方向喊:
“老徐!你快过来!修……”
木梨子在听到文煜紧张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后,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椅子往后一挪就冲出了会议室,其他人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如果死去的人真的是安的话,那么,受到最大心理创伤的并不会是他们,而会是修!
他们这边的人距离会议室的门更近一些,所以他们出去得要比徐起阳快得多。
木梨子一出门,就看到修微弓着腰,盯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背,似笑非笑。就被惊得停住了脚步。一时居然忘记了该说什么,微微颤抖着,像是不能相信眼前的景象。
夏绵也冲了出来,看到修这副样子,也只是愣了愣,立刻快步来到了修的身边,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又一口鲜血从修的口中肆无忌惮地涌出,修想要用手去捂嘴,鲜血却淅淅沥沥地从他的指间渗出!
夏绵被吓着了。嘴唇哆嗦了几下,想去扶修。却被他一手推开。
夏绵被推得踉跄倒退一步,白衬衫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血手印,而且那个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