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华有些累了,他看着躺在那边的云儿,又看了看这宽大明亮的未央宫,心中五味杂陈,恍惚得很,遣了未央宫中的宫人们到了外面,自己坐在云儿的旁边守着。
有太多的事情压在他的身上,可是这些事情到了现在却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大宁不过百年,难道现在到了他这一代就要这样亡了吗?中原平原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被洪宇寒攻破了,那么,接下来变回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到了大宁的国度了吧!
司云华眼中蓄泪,泪水掉下,砸在了云儿的脸上。
云儿躺在那里躺了一天了,一直是醒着的,她知道司云华心中的难处,现在又看到了这个男人着坐在这里在哭,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好像所有的怨恨都已经忘了,全被抛在了九霄云外,她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司云华放在身边的手:“皇上。”
司云华低头,双眼通红,看着云儿,苦笑了一声:“你说我为什么要继位呢?我要成为大宁的罪人了。”
云儿将身子往司云华那边靠了靠,秀眉微蹙,泪光点点:“皇上……没事的。”
司云华伸手抱住了云儿,他看着依旧明亮温暖的未央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泪却更多了。
一切都是命数,他又能怎么办呢?天不亡洪宇寒,天却要亡了大宁!
后来的那一个多月里面,司云华到了前方指挥与洪宇寒的战事。
这一场战争已经到了大宁的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司云华和整个大宁都在做最后的抵抗和挣扎。
听说,唯一一次洪宇寒和司云华都在场的战役,洪宇寒和司云华两个人交了手,将对方都打成了重伤。皇帝在那样的环境下得不到好的治疗和修养,便又送回了宫中。
可是这一送回宫中不要紧,当朝皇帝从前线撤了下来以后,洪宇寒又拿走了几座城池,离着大宁的京都越来越近。更有甚者,一些没有气结的官员们听闻洪宇寒马上就会打到自己的管辖范围里面,直接大开城门,也不作任何抵抗,将洪宇寒迎了进来,礼数周全繁复犹如接驾皇帝一般。
可是无论是变节的还是拼死抵抗的,最终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洪宇寒将城池拿到了手,离着大宁的心脏,大宁的命脉越来越近。
也有些江湖义士不满洪宇寒这样的叛臣贼子,带领着一些义军和部队跟洪宇寒的部队做抵抗,可是有些人接触到洪宇寒之后敬佩洪宇寒的胸襟气度反而帮了忙,也有的人心中只有一个大宁王朝,最终却被洪宇寒杀死了的。
大宁的气数——到了尽头了。
司云华回到宫中养伤的那几日里面,再有前方战事要汇报的时候,司云华已经将人拦在了未央宫外,再不想听到那些烦人的事情。
在笼花宫中的萧莜凰经历过那一次生死攸关的生产之后,身体大不如以前,出了月子之后整个人也依然治病蔫蔫的,身心都十分的疲惫不堪,之前还想要听一些小宫女们小太监嚼舌根子的时候说的那些关于洪宇寒的事情,现在却怎么也没有精神在理会这些事情了。
偶尔宫女将她放到轮椅上面推着她出去晒晒太阳。
只是那一次听闻皇上前不久亲自出征跟洪宇寒打仗,心中不禁有些嘲讽:到了这样的一个关头,已经不是皇帝亲自出征鼓舞人心就能够收复已经失去的土地那么简单的了。
短短的几年大宁王朝经历了三朝皇帝,两次宫变,人心惶惶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稳固好人心又遇到了洪宇寒这样一个手握重兵从在北边守着边关的将军叛变,注定是要亡了国的。
司云华重伤回到宫中,想必洪宇寒离着京都,离着这皇宫越来越近了吧。洪宇寒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想到这里,萧莜凰淡紫色的嘴唇有了一抹笑容,她抬头轻轻的看着笼花宫中这一片天空,看着天空上南飞的鸟儿,心中跟着这些鸟儿回到了那一年水软花娇的江南,想到了那个男人清俊的脸庞。
只是再也没有见过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司云华把她给了谁养着,在这个皇宫哪一个角落里面在哭泣呢?她都不可知道,想要看看那个孩子,想要看看洪宇寒,想要再回到天南山和师兄他们一起喝一次酒,吃一次师姐做的饭菜。太多的想法了,也许她萧莜凰的生命也快要走到了尽头吧,才会有这样多的愿望,这样多的奢求,要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是正在被司云华软禁在笼花宫中的人吗。
时间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萧莜凰在笼花宫里面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天换地暗的日日夜夜,那一天晨起听到了墙角那边两个小太监说洪宇寒那叛臣贼子已经攻打到了京城外面,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这皇宫就不是司姓的了!这天下就会易主了!
然后听到一个年老的嬷嬷上来抽了这两个小太监两个耳光,声音那样的响,想必一定很疼。只听到那个嬷嬷骂道:“不好好的干活,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子!我告诉你们,这大宁亡了,你们也不过是个奴才,也翻不了身做不了主子!有空在这里想着这皇宫什么时候变了主人,不如现在想想怎么伺候好主子!”
那两个小太监被吓了一跳,赶忙赔罪。
萧莜凰坐在屋中,梁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手上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摆,她想这天下就快要是洪宇寒的了,还想起来了司云华跟自己说的话,想着自己大概也快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洪宇寒消灭大宁的同时做这个皇朝的陪葬品。
司云华会怎么对她?给她一条白绫,给她一杯毒酒,亦或是拿着剑亲手杀了她?
这些都无所谓,只是她镶在死之前见一见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还行不行。见不到洪宇寒,司云华能不能让自己见一下自己的女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都道是红颜薄命②
那一天从早上开始,整个皇宫之中就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原本在笼花宫中帮皇帝监视软禁着萧莜凰的宫人们都纷纷的收拾着行礼,各处逃窜。
坐在院子里面的萧莜凰看着面前匆匆忙忙的宫人,嘴角有一抹奇异的微笑:这样的快啊,这样快就到了逼宫的时候。
笼花宫的门口又出现了司云华身边的那个太监,那个太监在这一群匆忙的人当中走向了萧莜凰,先是行了个礼说道:“娘娘,皇上友情娘娘到未央宫中欣赏歌舞。”
萧莜凰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奴,心中有些好笑,这样的紧要关头,司云华竟然还有心思去欣赏歌舞?她垂眸:“好啊,反正这么多天我也是快要闷死了。”
那个太监低头笑了笑,走到了萧莜凰的身后,推着萧莜凰的轮椅到了未央宫中,带到了司云华的面前。
未央宫的大殿上面坐着是司云华正一杯一杯品味着香醇的美酒,旁边坐着的就是端庄秀丽的云儿,殿中乐师奏乐,舞姬跳舞,毫无将要灭国的景象。
萧莜凰坐在轮椅上,看着上面坐着的司云华,挑眉:“皇上好雅兴啊,不知道找臣妾有什么事情吗?”
司云华像是喝醉了,他微笑着,食指立于唇前:“嘘——这样优美的舞蹈怎么能不好好的欣赏一下呢,你别吵啊。”
在一旁的云儿皱眉,眼中有泪水溢了出来,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斟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司云华扣住了云儿又要斟酒的手,柔声说道:“云儿,待到最后再喝吧,喝醉了就不好了。”
云儿手一松,就被“嗒”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萧莜凰看着这样的司云华和云儿,心中对云儿的同情更甚,既为帝王妇。就要陪着这样的帝王承受灭国毁家之痛吗?
那些舞姬们还在跳舞,那些乐师还在奏乐,那样的乐曲还是愉快的,可是现在在这马上逼宫的时候看着怎么都不会让人舒服起来。坐在殿上的司云华还在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脸越来越红,旁边的云儿伸手想要拦着司云华,可是司云华却笑了笑将云儿的手握在了手心里面,自顾自的喝着酒。
司云华端着酒杯看向了萧莜凰,司云华的双眼中之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之感:“洪宇寒马上就要赢了,今天傍晚之前,这大宁的皇宫就是他的了,这天下就是他的了,这天下就不是司家的天下了。”
萧莜凰将轮椅向前推了一下,然后又退了回去,她停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这样的时候,爱和恨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恩怨情仇在人之将死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无足轻重了。
此时此刻的紧要关头,云儿放弃了所有的怨,倾尽了所有的温柔守在这个曾经伤害她如此之深的男人。
现在正在未央宫之中翩翩起舞的巫女们是大宁王朝里面最后的繁华,这皇宫之外的地方都已经不再叫大宁,有多么繁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