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得玉不敢去擦嘴角的血,跪下哭道:“老佛爷明鉴,此物虽丑陋,确是那无名岛无疑。您看这鱼的大小,刚刚好是一斗的量,正正应了那‘三年出一斗’的传言。您再看这鱼眼睛,原先是被宝石蒙着的,其实正是那泉眼!奴才也是才得此物,不知这三年里哪一天才能涌出泉来,化成白玉,故奴才不敢说找到了。奴才绝不敢欺瞒主子,老佛爷明鉴!”
说着又拜下去,把两手举得高高的,只盼着这丑鱼能骗过这群恶鬼。慈禧似乎是点了头,李莲英便接过那铜鱼,上上下下看了看,呈到太后跟前。谁知慈禧的长指甲才碰到那鱼的眼睛,便尖叫一声,魏得玉抬眼去看,见那铜鱼竟张开大嘴,咬在慈禧的手上,鲜血淋漓!他暗道糟糕,只怕自己一条小命,今日是交待在这里了。李莲英也吓呆了,等太后叫骂起来,才上去要掰开鱼嘴,谁知竟然纹丝不动。紧接着便听他也惨叫一声,竟也被那鱼嘴咬住!暗红的血汩汩流进鱼腹中去,两人叫得愈发凄惨,直惊起了紫禁城里的老鸹,嘎嘎叫着全飞起来。他们都像要被铜鱼吸进去似的,身子愈发干瘪,等那鱼喝饱,血从鱼眼里涌出来时,两个鬼都只剩下裹着衣服的干皮了。
四下悄然无声,只有血不断从鱼眼睛里涌出来,如同泉水一般,汩汩而出。魏得玉忽然生了胆子,上前拿过还在冒血的铜鱼,对着剩下的几个鬼站定。侍卫鬼见了此景,早吓得动弹不得,魏得玉冲上去用铜鱼咬住一个,余人登时就呈鸟兽散。那铜鱼喝光了三个鬼的血,红彤彤地冒着热气,丑得活灵活现,仿佛是在做快乐的鬼脸。魏得玉捧着那铜鱼,连念了三句“阿弥陀佛”,血忽然一下子喷得高了,沾在他嘴上。魏得玉只觉得一股辛辣之气顺着嗓子眼滚下去,紧接着便天旋地转,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醒来。人还在榻上,铜鱼还系在腰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一场奇怪的梦罢了。只是那梦太真了,让他不敢不信。他撬开鱼嘴,一块血红色的玉掉了出来。
那日魏得玉留着铜鱼,去当铺当掉了红玉,用得来的钱倒卖粮食和军火,很快便发了大财。他到古稀之年时,依然肤色白净,黑发童颜。成了大商人之后,魏得玉又多方寻访,终于找到一位知道玉泉故事的高人。原来这玉泉本名鱼泉,是东海巫师用来捉鬼的铜鱼,若一夜食得三鬼,便可将其血凝为红玉。
世人的谣传,对了,也错了。
魏得玉临死前,把铜鱼交给儿子,忽然想起当年慈禧对他说的:“你,就叫得玉吧。”
绿袖红裳
文/柯南君
十年前,我还在临安经营着一间酒楼,名为“翠云楼”,在整个临安城颇有名气,常常要接待一些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而富商大贾更是往来不绝。
翠云楼生意兴隆的原因并不在于酒菜的丰盛美味,而是因为临着一家名为“绿袖红裳”的青楼。
这家青楼从不像其他同行那样,每隔一段时间便举办一个抢花魁大赛的噱头来招揽顾客,用她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绿袖红裳里人人都是花魁。
光顾过的每一个人都会认同这句话。
不过没有人知道她们究竟是何来历,对于临安城里的人来说绿袖红裳仿佛是突然间出现的。
绿袖红裳里加上鸨母一共七十三位姑娘,个个生得水灵清秀,美艳无比,和她们相比,其他青楼女子全部成了不入流的庸脂俗粉。这里的每位姑娘几乎都是夜夜客人不断,要想让其中一位服侍自己,夜夜都要进行竞投,价高者得。而在芙蓉帐里享用着那光滑细腻脆生生的玉体时,任谁也不会觉得银子花错了地方。
绿袖红裳营业不足整月,临安城里其他青楼便已关门了大半。我的翠云楼因为紧邻其旁,也跟着沾了光,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腰缠万贯的富商们,因此常常一月结算下来赏钱竟比利钱高出数倍!
然而绿袖红裳最神秘的地方却不在于姑娘们,而在名唤红玉的鸨母。别处青楼的鸨母多半年逾三十,即便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和风华正茂的姑娘们相比毕竟稍逊一等。但红玉作为鸨母却不过二十,美得更是清新脱俗,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两片脸颊更是如尚沾着些许露水的荷花般粉嫩,让人忍不住想上去一亲香泽。美到极致竟无端生出三分高贵来,让她在那七十二位姑娘中间也显得绝美超群。这期间无数蛮横难缠的高官富商拿出各种价值连城的宝物想要与之共度春宵,但无一例外地被拒绝,能让这些人也乖乖听话可见她自有一套与他们周旋的方法。
不过红玉最终还是出于减少麻烦的缘由而戴上了一层面纱,但一层面纱怎能遮住她的美貌,很快整个临安城便传遍了红玉以及她的绿袖红裳的事迹。后来,更有传言说我朝的高宗皇帝也曾微服光顾绿袖红裳,那红玉再美也不过一介红尘女子,怎敢冒犯天威,因此便有了和高宗皇帝的一夜云雨。
尽管很少人听信这类市井传言,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猜测起这些个女子的来历来,各种说法纷乱不一,不过流传最广的还要数这临安城里说书堪称一绝的王二爷说的故事:
话说在那南越蛮荒之地,人的足迹是远远到达不了的,于是各种飞禽走兽便开始修炼成精,并大肆抢占地盘,爆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惊人之战,俨然如王朝末年的割据政权。这其中,智慧而高贵的狐族渐渐变得十分强大,占据了南越之地最广而又最肥沃的地盘。
而带领着狐族抢占下这广大地盘的狐王却一天天老去,终于有一天,狐王知道自己大限已近,便把狐王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后代,一只幼狐,并嘱咐幼狐的生母以及自己的亲信沙狐尽心协助小狐王。
数年之后,当小狐王渐渐长大,便开始对日益骄横的沙狐心生不满。但精明的沙狐早就察觉到了变化,未等小狐王动手,沙狐便纠结了一群手下直接将小狐王杀死,沙狐立即称王并开始残杀老狐王一族,老狐王一族不得不四散奔逃,其中老狐王的妻妾们便逃入了这繁华的临安城,这便是现在的绿袖红裳。
王二爷不愧是说了半辈子书的人,将那志怪之事说得好像亲眼见过一般。不过一些读书人却对此十分不屑,认为这故事不过是历朝历代王朝更替的翻版,更有甚者认为王二爷这是借说书之名讽刺我朝太祖皇帝欺负后周的孤儿寡母。
但那市井之人却对王二爷的故事十分感兴趣,女人们见自己的男人朝朝都往绿袖红裳里跑,不消王二爷说也早把她们当成了一群狐狸精,男人们听说自己是和一群狐狸精同床共枕后,竟生出一种别样的快感来。
只可惜王二爷讲完这故事后便变得疯疯癫癫起来,否则凭他的好口才,一定能将那位白衣书生的来历讲成另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那位书生是孤身一人进城的,并没有带什么书童随从,不过从他的穿着装束可以很明显看出他必定出身不凡。他刚进城就来到了我的翠云楼,还未喊小二上菜就直接把我叫过去:“老板,你这翠云楼就开在那绿袖红裳旁,想必一定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吧。”
“客官说笑了!那绿袖红裳是像你这种贵公子消遣的地方,我就是一小饭馆的老板,怎么可能去得起啊!”
“听这位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啊,这次进城不会就是为了绿袖红裳来的吧?”接话的是地痞卫季,我瞧见有空便赶紧退了下去。
“敢问公子哪里人氏?”卫季接着问道。
“穷乡僻壤不值一提,不过就是个落第的秀才来京城见见世面罢了。”
“公子真是开玩笑,单看公子那双白皙无比的手岂是常操农具的样子?另外,公子身上的那块玉玦想必也不是个寻常物件吧。”卫季说着瞥了一眼那书生腰上佩戴的泛着绿光的玉玦。
“让兄台见笑了,在下的确是听人说这绿袖红裳里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所以才特此前来看看。”
“哈哈哈哈……”卫季得意地笑了起来,“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要说这绿袖红裳里的姑娘,那可真是名不虚传,七十二位姑娘个个身姿妖娆,千娇百媚,没有进过那绿袖红裳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间极乐啊!”
“敢问兄台,那七十二位姑娘中又数哪位姑娘更为美上一等呢?”
“那七十二位姑娘的美貌还真无法比较,不过要说这更为美上一等的,还要数这绿袖红裳的鸨母红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