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薇突然觉得心疼,没了自己,江顼要怎么办?会不会哭?她还从来没见江顼哭过,无论面对何样的大事,他都是笑着……
正想着江顼往日里的音容笑貌,木婉薇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是利刃相碰到一起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连忙睁开眼睛。见原本向自己走来的那名将士,此时已是被斩于回廊下面,身首异处。而自己身前站着的,是提着一把滴着鲜血利剑的江顼。
院落里,江顼带来的人同先前的乱党混斗在一起,兵器的磕碰中,不时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江顼回头,对木婉薇笑了。他将沾了血的左手在袍子上擦了擦,然后蒙在了木婉薇的双眸上,轻声道,“闭上眼睛,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
木婉薇点头,一直抖着的心终是慢慢平稳下来。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眼泪却越流越凶。
轻蹭了下江顼的手心后,她颤着声音问道,“江顼,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哭?”
江顼被问得心中一抖,盯着木婉薇看了须臾,回问,“你舍得让我哭?”
木婉薇轻笑出声,连连摇头,“不舍得。”她不想死,也不想让江顼哭。
她刚刚想了想,江顼哭起来一定非常难看。最起码,会毁了江顼一直以来在她心中的绝色公子形象。
见木婉薇笑,江顼心中松了口气。确定木婉薇将眼睛闭实了,他转身跳下回廊。手中长剑,直直刺向了一个士兵的咽喉。
江顼的加入,加速了叛党落败的速度。不过片刻,那些助三皇子做下谋逆之事的士兵便只剩下了一半。
眼见着已方落败,剩下的人纷纷丢下兵器,束手就擒。
江顼眼眸微敛,将手中的剑攥了又攥。转过身后,对身后等他指示的将士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杀。”
他若晚来一步,自己的妻儿已是成了他们的刀下之魂。
他不是君子,在这种时候不想要什么理智,更不想听什么刀不刃虏的大道理。
几声利器入肉的声音中,江顼再次来到木婉薇的身前。扔到手中的剑,他把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对一直紧闭着眼睛的木婉薇道,“薇儿,外面冷,我带你进去。”
说着,蹲下身子去抱脸上还带着泪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的木婉薇。
只用手轻轻一碰,本倚着殿门坐着木婉薇直直的向后仰了过去……
江顼的心一下子慌了,他连忙将木婉薇接住,抱在了胸前后轻唤木婉薇的名字。
木婉薇软软的依在江顼的胸前,嘴角的笑甜甜的。那神情,仿佛在轻声问江顼,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哭……
江顼心中的恐惧一下子升到了极点,他红着眼圈,咬着牙将木婉薇抱起往殿里走。
皇太后带着一群奴才从内殿中迎出来,看着江顼抱着晕过去的木婉薇进来,连声道,“顼儿,她会没事,定会没事……”言罢,怒了神色,对身侧的宫女怒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
“当然会没事,一定会没事。”江顼强压着心底的恐惧,似在对皇太后说,又似在对自己说,“她不会有事。”
将木婉薇轻轻放在**榻上,让青梅幽棠好生照顾后,江顼大步走出殿外,纵身向太医院跑去……
…………………………………
木婉薇昏迷了整整一日,当她醒来时,宫中叛乱已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江顼守在木婉薇身边整整一日,一眼未合,水米未进。直到看见木婉薇颤着睫毛,睁开了眼睛,如尊雕塑般的他才有了动作。
见木婉薇先是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小腹,江顼哑着嗓子,安慰道,“没事,咱们孩子很好……”
在去太医院的路上,江顼已经悲痛在心中做出要娘不要孩子的决定。可到底是老天眷顾,御医说木婉薇虽动了胎气,可未见红,问题不大,只是余下的日子,要在**上静卧度过。
木婉薇安下心来,静静的看眼中带着红血丝,下巴上全是胡茬子的江顼许久。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一句话,“现在如何了?”
她知道定是朱佶赢了,可还是想亲耳听听。
江顼本不想说这个,见木婉薇坚持,也就没瞒着。在宫女侍候木婉薇用过清粥,又喝了安胎药后,他将事情的结果略略的讲了一遍。
皇帝还是皇帝,朱佶还是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已是被皇帝下旨关入了宗人大院,成为了阶下之囚。
木婉薇诧异,朱佶竟是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登基为帝!她还以为现在的北元,已经换了君王呢。
“没有差别,皇上病重,朱佶监国。”江顼回道,“等上几个月,朱佶为帝是正大光明之事。今日为帝,和朱哲朱宇还有何区别?”
木婉薇一想也是,轻轻侧过身子,一双美眸看向江顼微肿的眼圈,轻笑着问道,“江顼,你是不是哭了?”
江顼的嘴唇抿紧了,半天没有回答。
木婉薇将手指点到江顼还红着的眼圈上,心情大好的又问了句,“说啊。”
江顼唇抿得更紧了,道了句出去把启哥儿抱过来后,落荒而逃。
木婉薇静静的看着江顼离开的方向,没心没肺的笑了……
☆、第 306 章 认祖
木婉薇虽醒了,身子却及其虚弱,无论何时,都能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一闭上眼睛,就是噩梦连连。
她总是能梦到宫中大乱那一日,江顼没有急时赶来。那名提着刀向自己走来的乱党,将闪着寒光的尖刀刺进了自己的肚子。或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闯入殿中,从皇太后的手中把启哥儿抢出,狠狠摔在淌着鲜血的院落中。又或是,拉着不知何时长大了的启哥儿的手,在一堆残骸中去翻找江顼,翻到最后,整个天地都变成了血红色……
每每,她都会被吓醒,然后捂着肚子颤抖不已。直到身边围满了宫女,幽棠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才会慢慢安静下来。
因休息不好,她的精神更加萎靡,更想睡觉。可她又怕睡后再做恶梦。
如此这般,人更加瘦弱了……
皇太后对木婉薇的身子很是忧心,几番将负责照料木婉薇身子的御医叫到身前,问木婉薇如今的病情到底何时才能好转。
以前她对木婉薇好,是因为木婉薇是自己重孙的亲娘。如今她对木婉薇好,却是生出了几分真心。
一个带着近八个月身子的孕妇,要是何样的勇气和决心,才能不顾性命的走出殿门,去面对几十把可能刺向自己的寒刀?
皇太后年轻时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了,可一回想起逼宫那一日的情境和那满院子的尸体和鲜血,依旧是惊骇不已。
御医对木婉薇眼下的病症,也是头痛。
木婉薇如今是惊吓过度之症,按理说,喝几幅压惊汤药,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也就调理过来了。
可木婉薇偏偏带着身孕,沾不得压惊汤药里的朱砂。身子又虚,天气又寒,更加也不能出去走动散心……
沉默了须臾后,御医对皇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莫不如让太子嫔娘娘来陪陪世子妃娘娘吧。微臣听闻世子妃娘娘很是心疼太子嫔娘娘,若太子嫔娘娘能在世子妃娘娘身边宽心解闷儿,会对世子妃娘娘的病情有很大帮助……”
御医的话,皇太后觉得颇有些道理。江顼整日里忙,又是外男,能在宫中陪木婉薇的时间有限。若是能让木婉欣进宫来陪些时日,姐妹两个聊聊天解解闷,倒也便宜。
于是,次日午后,木婉欣便被皇太后一道懿旨招进了寿康宫中。
木婉薇见到木婉欣很是开心,拉着木婉欣的手笑了。木婉欣却落泪了,她看着瘦弱了许多的木婉薇连连哽咽,“姐,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木婉薇直道木婉欣是个小孩子,如今她们姐妹两人都嫁为人妇,怎么可能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