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猛的加重,盖聂将天问从嬴政手里打脱,剑尖灵活的一转,已是抵在他的喉咙。被撂倒在地的帝王没有动,他知道自己一动,便是跳进了死亡。
白月数了一百个数,他刚数完,这边打完了。
在场的人还有星魂,石兰,张良。他们都看见白月拖着下巴微微一笑,过去捡起了天问在手里掂量掂量,才慢慢走近嬴政。
他用指尖拭着天问的剑身,看也不看嬴政的问:“有什么感想吗?说句实在话,我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嬴政要败,就败在了轻视。他压根没把白月当成敌人,所以不能说是“轻敌”。对方之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个长的漂亮了点的药材,连人都不算。
可是这时,那个漂亮了点的药材操着自己的宝剑,居高临下的鄙夷着自己。
“我本来还想让你看看的。看看我怎么把你的江山一点点抢到手。”稍微顿了顿,白月暗叹一口气,语调瞬间变得阴险,“可是……留你一天,我都不踏实。要是出了意外,你被谁谁给救走了,我就大大的失算了。”
“终有一天,也会有人这样打败你。你不会长久的。”嬴政诅咒般的说道。
白月目光一阴,语调冰冷的令在场所有人打颤:“说完了吧。说完了,你可以瞑目了。”
下一秒,他没有任何迟疑的,手起剑落。
……
谁都没有说话。
白月把天问丢回地上,那把绝世好剑断送了自己主人的性命。它在白月眼里一文钱都不值。
“张良。去把宫内的尸体给我想办法处理掉。再拖下去瘟疫会盛行。石兰,传令回桑海,咸阳战局已定,请齐鲁方面做好支援。星魂,去向东皇太一汇报嬴政的死讯,我需要阴阳家在最快的速度内昭告天下。说,嬴政,他们的陛下,死了。”
石兰知道,自己走时看到的,将会是她印象中,这个人最后一抹那么云淡风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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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持续了三天的纷乱史称“咸阳事变”。
天子刺杀皇帝嬴政,夺取咸阳宫,抹杀所有忤逆臣党,血染了黄河水。
韩信带着佳音归来,王翦同意了听凭白月调遣。没有人知道韩信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却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看似平凡的男人。
嬴政死亡的后一天,白月单独召见了星魂。
忍了这么久,白月总算可以去做他拖延到不能再拖的事情了。
“星魂,我要救他。”
白凤一直交由阴阳家看护,为了防止出事,白月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之前两天需要忙的事情太多,这般咸阳攻下来,他不想再等了。没有那个人在身边,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他想让白凤看看自己做到的,想告诉他自己成功的给他报了仇。
星魂踌躇片刻,只问一句:“不需要告诉其他人吗。”
很虚弱的摆摆手,白月心知肚明的回答道:“不必了。他们,不会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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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星魂的脚步,白月来到了东皇宫殿里一个他未曾涉足过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星魂突然停□,为他推开了边上一扇不易发现的暗门:“天子大人,请这边走。”
他先于星魂走近屋内,只听后者打个响指,便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白月看到屋子正中央有一张雕花木床,那上面躺着的,是白凤。
蓝发的少年似乎只是睡着了,表情恬静安稳。
他走到跟前,手心抚上对方冷冰冰的脸,白月的目光扫过白凤的脖颈,登时瞳孔一缩,很惊喜的对星魂问:“伤口呢……?”
“并没有愈合,阴阳家还没有这样的技艺,只是用了些方法覆盖了之前的伤口,看不出来而已。”
“是吗……谢谢。”白月的手停留在白凤的脸颊,想要记住对方皮肤的触感,眼睛一遍一遍的描画着他的容貌,想要狠狠的印刻在脑海里。
因为白月不知道接下来会丧失的哪一感,说不定,他以后听不到他和自己讲话,看不见他对自己笑,感觉不到他触碰自己。
只能趁着现在,好好珍惜。
“天子大人,请喝点水。”星魂倒了一杯清水给他,白月和他说谢谢,没有注意到少年眼里闪过的一丝阴霾。
星魂从衣襟里掏出个精致考究的小盒子双手呈给白月。
“这是什么……”
“之前云中君为嬴政炼制的药丸,为了配得上您的血制出长生不老药。”
白月打开盒盖,一小粒黑色的药丸安静的躺在红布上,它同一颗黄豆差不多大。白月拿着他,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
明明是为了那样的目的才被炼制出来,自己现在却要用他来救白凤。
“天子大人,臣愿意陪您一试是违背了众多人的意思,所以如果没有成功的话……还希望天子大人振作。”
他回给星魂一个了然的微笑:“我知道,就算没有救活白凤,就算我没有救活他还失去了感觉,我都非常感谢你做的这一切。”
星魂双手托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献给白月:“请天子大人放心,再糟糕的情况,臣还守在这里,请不要慌张。”
他未来大国师的话让白月安心不少,转回身子面对白凤,白月无声的轻笑,眼前回闪过一幕幕曾经的点点滴滴,不全是他和白凤,画面中还有盖聂,有少羽,有端木蓉,有石兰,有张良,有很多很多至今为止在帮助他的人。
那么多人需要他,他却还是任性了。
白月握住匕首在手心划开一道口子,把药丸置于其上,等待它吸取自己的血。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白凤的眼睛,将药丸送进白凤嘴里,托起他的下颚帮他咽下。白月生怕自己眨个眼世界都会跌入黑暗。
但是过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变化。
气氛非常的平静,星魂微微皱眉,额角开始冒汗。
星魂看到白凤的眼睫毛颤了颤,竟睁开了眸子。
白凤还有些虚弱,他调整了视线,最终焦点落在站在自己身旁的白色身影。
一瞬间,那种要破胸而出的伤感几乎把他淹没,但是,白凤还是张开嘴唇,很不解的问道:
“你……是谁?”
星魂的心脏立刻就揪紧了,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白月站在原地僵了许久,与白凤对视着,像是要把那个人看穿,但他眼中流露的不是忧伤,竟是同样的疑惑。
白月对他笑的很温柔,是三天来头一次露出这样的微笑,可他嘴里却说了一样的话:“是啊……我也想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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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良毫不客气的冲星魂咆哮道,他一生从未有过今天这般失控。
“代价抵消。”星魂暗叹一口气,“记忆换感觉。我在天子大人动手之前让他饮下了从蓬莱带回来的遗忘之泉泉水,经过我的处理,有选择记忆消除的功效。之前研究过,如果有办法用其他等量的代价相替换,应该是可以保住天子大人的感觉。”
这对张良来说并不是一个满意的解释:“可是他们都不记得彼此了啊,代价要这么大吗?”
“我本以为只能让其中一人失去记忆,那至少没有忘记的一方会采取些行动。”星魂有些感慨世事的冷笑道。
他相信只要其中一方还有记忆的话,那么一定可以重新让对方爱上自己。
“结果竟是如此干脆……一人的记忆不足以抵消那个代价,同时要了两个人的。”
星魂看向张良那揪心似的表情,说:“这样反而好些吧。如果他们都不记得了,好像彼此都没有打扰过对方的生命,感到悲哀的,只是我们这些外人而已。对天子大人或者白凤来说,其实没有损失。”
怎么会没有损失!
阿月战斗的理由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白凤,现在,这个理由消失了,就那么容易的消失了。他拥有了天下,可是连拥有的理由都不知道。
像硬生生的割掉了他的一块肉,就算不晓得那块肉是什么,该有多疼,是不会改变的吧。
“白凤现在在哪里……”张良扶住桌子,不让自己的双腿打颤。
“他失去的只有对天子大人的记忆,其余所有的事情都还记得,所以应该已经在返回桑海去和聚散流沙汇合的路上。”
张良笑的很苦涩:白凤啊白凤。那个人为了救你什么也不怕,可是你的回答就是这么干脆的……离开吗。
“他呢……”张良小声的问。
星魂没有表情的望着张良的眼睛,低低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