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空叹完
拣寒枝
清歌淡 拣寒枝
“请用茶。”不过冷冷地把面前的一杯冷茶推到了盈墨的面前,白衣黑发,玉箫横插腰间——岂不就是那白亦?
盈墨平静的神色在对上白亦那冷然的眼神时,忽而闪过一道阴影,长袖垂到了桌面上,不恼不怒地掩面轻轻饮了一口冷茶。
天,果然还不曾大暖。这冷茶入口便连心也凉了个透彻。盈墨面上不动声色,又抿了口茶,才把茶盏放到了桌案之上。对面的白亦也不言语,两人相对而坐,亦是各有所思。
小心地握紧了袖中放着的素底蓝纹的小瓶,心里暗暗思量。却是千头万绪,理不清,断不了……
一人幼时相识,相伴至今,即使变化如许,依旧是割舍不下。一人相识不久,琴音若仙,凄绝渺音,深入我心,怎可弃之不顾?
依稀间,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玄色的身影。今日见时那一派温文的笑容。谦谦君子,不过如此。可是自己依旧看得见那人身上始终割舍不下的那一抹牵连。
乃是执,乃是相思。
不论是那个浪荡不羁,终日饮酒为乐的慕容青还是如今那个医术超然,温文尔雅的慕容青。变了的只不过是处世的方法,不变的……依旧未变。
你让我当断则断。怎不看看你自己呢?强说潇洒,看不穿者说你洒脱,看得穿者,只不过是笑你荒唐!
“当断则断呢……”低笑一声,似是呢喃般的声音依旧进了白亦的耳,眉轻轻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恍若未闻那叹息般的声音。而盈墨也似毫无察觉般,抬首,看着对面的白亦轻轻一笑,颠倒众生的芳华流转开来。似是昙花刹那的开放要耗尽自己一生的美好,幽幽道:“我这一生,必要负一人。不论我愿是不愿。”
“盈墨……”白亦微微别过脸,不看那艳极的笑容,似乎是怕那如火的美丽灼伤了自己的眼,“人浮于世,终究是要负了那些个人的……”
低低的语调,是难得的轻柔,怕惊扰了那些个若梦般美好的回忆。怕那些美好也只不过是自己大梦中的一场小梦,声音一响——便碎了,再追寻不得。
“你与无繇,我也定是要负一个的。”盈墨直直看着桌上的茶水,看着那无波的绿,“当断则断,这话说得真是好啊!”一瞬间,竟是笑了起来,毫无一丝一毫女子的矜持,而是那般飒爽的笑容。
泪,不知为何落了下来。盈墨却依旧笑着,笑着,恍若疯癫。也许是真的想要疯癫吧,但是现今的自己却是意外的清醒,清醒到连自己都觉得悲哀。
众人皆醉,缘何独醒,胡不醉,胡不醉?
“盈墨,你该知道,无论你如何选择。此生,你终究欠了一人。即使想要偿还,你这一生,都还不了。”白亦依旧是如旧的神色,端坐在盈墨的对面看着盈墨笑,哭。良久才出言,却并非为了安慰。
曾经有一个女子愿意为了自己出生入死,放弃一切,甚至是青梅竹马深爱自己的男子。曾经也有一个女子,为了自己委身他人,甚至不在乎自己受尽欺凌,看尽世人白眼……
自己已是负心人,又何苦去推他人入这无涯的情海。
又想起那人的白衣了,清雅无双的笑,淡若晨雾的声音,轻言:“多情,恰是无情。”
无错,我欲无情,却不想,无情恰是多情。
“盈墨,你可想好了?”
“又何必想呢?”盈墨抬首,脸上依旧是泪痕斑驳,却是不管不顾,“我始终是不能负了你的,哥哥。”言罢,一个素底蓝纹的精致瓶子自其中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这并非是子衿殇的解药。”
白亦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只是看向了盈墨时微微笑了一下,几分温情。
他道:“我知。”
“这是慕容先生要交给无繇的,你好生拿着。”盈墨望向了河边,那迷迷蒙蒙的雾气,“若是他完成了答应你的事情,你会交给他的罢……”
“是。”白亦点点头,“这子衿殇当日给他服下,的确是害了他。只不过,世事无常,在这乱世中,只要没失了性命,就是万幸了。断情……”
或许只是一桩幸事。
“那……我便走了……”盈墨站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立时又是那般笑意盈盈,“此乃莫失……”
小河轻舟,重雾几重?情思超脱人世,岂是凡人可以左右得了得?
白亦拿着那瓶子,久久凝视,略一叹。十指重重握着瓶子。刹那间,瓶碎,粉末随风,不知何处。
“我不是说过了么,在这人世,必是要负了那些个人的。况且,莫失……真是好事么?倒不如相忘……”
“无繇……”张良轻声道,“可要去看看那盈墨楼,这里离那处不远。”依旧交握的双手,皆是暖暖的,张良狭长的凤眼,带上了一丝少年人的俏皮。
微微一弯,仿佛盈满了眼眸的都是笑意。
“不必了。”颜路侧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张良,小小的身子,却是那般老成,即使今日放开了些许,却还是……
勾起一抹笑,也不知是为何。只是看着眼前这人这般情状,心头蓦然暖暖的,止不住的笑意盈上心头。
“起雾了……这夜间的雾气有些寒呢!要不回去了,你看如何?”看着渐渐有些迷蒙的前方,张良注意到了颜路身上单薄的衣衫,不变的就是那一袭白衣。
干净的让人不忍亵渎。
“无妨。”看着张良似乎意犹未尽的神情,颜路笑笑,“难得逍遥,何必在意那么薄的雾气呢?”
“嗯,也好。”张良遂点点头,向四处张望,“要不去慕容先生的医馆附近看看?”
“也好,慕容这人放荡不羁。真想看看他的医馆是不是同他从前一般,不修边幅呢!”颜路想起初见慕容青时那满身酒气的酒鬼一般的人物,不由地起了几分难得的好奇之心。
随即,找了个路人,问了问慕容青的医馆。却不想慕容青戒了酒之后,竟是潜心为人治病,一时间名声大噪。韩国之人对他赞不绝口。提到了那人的医馆,便是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还有不少人上来附和,听得张良略略皱眉,凤眼一挑,有些不耐了。
颜路却只是温和地笑着,“多谢这位公子告之。我二人找慕容先生有急事,就先走了……”那路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连道:“是是,有病得赶快去啊……”
张良闻言看了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的颜路,忽而邪魅一笑,“真没想到,你也会扯谎呢。”语气中皆是戏谑。
“若我不说,子房定也会说的。既然如此,我说了,你说了不是一样。何必在意这些呢?”
“也是。”张良一边道,一边随意看向了四周。忽然间似乎听得飘渺的琴音,和声低唱:“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
“更欲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 敛袂而归,相将好去。”颜路轻轻接了下去低低的吟唱,歌声宛转动听之极。
忽而起了看看那弹唱的女子,张良拉着颜路的手,“无繇,去看看吧。”
“好。”循着琴音渐渐走近了,便见到一个简陋的小茅屋,门半掩着。张良上前敲了敲门,“夜闻姑娘弹唱,顿觉得遇知音,不知姑娘可否出来一见?”
房里的琴声顿时断了,忽而有一女子的声音淡然道:“小女子不过寻常百姓,所唱的不过是红尘中人皆会识得的相思执意,何必非要相见?”
张良正要出言,却见颜路上了前来,“姑娘,冒犯了。我二人只不过闻此歌声中情意深重,有些好奇是何人所唱,既然姑娘不愿意相见,那便算了。多有打扰,万勿见怪。”想着虚掩的门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