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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会答应。”
“为何?”
“大概是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不过亲人的死活吧!”韩修文冷冷笑了,拿过了颜路手中的瓶子。
“好!我答应!”颜路眼里顿时闪过决绝,点头答应。
“那便好!”递出了手中的瓶子,“喝了它,这就是我第一个要求!”
伸手,接过这个精致的瓶子,打开,果有一阵青涩而淡雅的香气,“这是?”
韩修文面上闪过一丝冷笑:“这个名曰子衿殇。”
颜路,看了看这精致的瓶子,说道:“这么素雅的瓶子,看来里面装的东西的味道也一定不错了。我倒是愿意尝上一尝!”说罢,举起瓶子,就是一饮而尽。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这是什么。”韩修文看着颜路那淡然的神色,突然起了几分好奇。对于他心中所想。
“你不是告诉我了吗?不过是子衿殇罢了。”抛下手中的瓶子,任其在地上摔得粉碎。
紧紧盯着地上的碎片,韩修文咬咬牙:“是毒。”
“奥,看来这子衿殇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我还要多谢你了。”颜路顿了顿随即说道:“说说你的第二个要求吧!”
“子衿殇,不可动情,哪日倾心,便是决绝之日。虽是慢性,却是伤尽人心。”韩修文却意外地没有说第二个要求,只是静静地说出了子衿殇的作用。
“只是这样吗?”颜路忽而怔怔看着地上破碎的瓶子,里面依旧有少许的子衿殇流出来。青色的,淡雅而迷人的颜色。与素底蓝纹的瓶子混杂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美。目光茫然,却依旧清澈,“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好不止少许啊!”又是淡淡一笑,转身随意坐在了一处小木椅上。
“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真的是个心狠手辣,无所不做的恶人?”韩修文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饶有趣味地眯起了眼睛,缓缓扫过泰然自若坐在一边的颜路。
“难道不是吗?”笑着反问,神情中完全看不出因中了剧毒而有的惊慌之色。就像是这毒,并不是种在自己身上似的,颜路的表情一如其宁静的内心波澜不惊。
“呵呵!”韩修文笑道,“你倒是不怕死么。身中剧毒,却风度依旧。我韩修文空活了这十数载,倒也真没有见过一个十几岁孩童如你这般沉稳。这点,我是真心敬你。不过……”
“敬我?我看着不必吧!谁人不怕死呢?只不过,有些事情,比起死来,更可怕而已。”一脚扫开地上的瓶子碎片,颜路从凳子上下来,慢慢走到了韩修文的跟前。一双曾是如水的沉静的眸子,此时却泛着摄人的寒气,紧紧盯着韩修文。
而,转眼间,韩修文的眼神也从疑惑换回了了然。拍手,连道了三个好,“你不是不怕死,而是更怕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吧!”话锋一转,韩修文又接着说道:“早知如此,这毒下在你身上倒是浪费了。要是下在伏念身上倒是会有用的多呢!”
“呵呵,可惜,你明白的太晚!”颜路笑了笑指指地上的碎片,“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子衿殇怕是世上再无第二瓶了吧!”
“你又怎么知晓?”韩修文道,“就算如此,没有子衿殇也可以用别的毒,比如说剑血封喉的一见惊鸿,又或者是杀人于无形的幽夜骊歌。你看这些毒,与子衿殇相差多少呢?”其实,此时的韩修文,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少年内心真正的想法。再不多的几次会面中,其实韩修文一直想的便是去读懂那似乎没有人可以读懂的心思。
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复杂,也真的很复杂。简单就简单在那干干净净的一双眸子中,始终没有任何杂质,即使是屠城的血腥,即使是亲人的无端死亡,也没有在其中留下任何的仇恨。复杂就复杂在,那看似简单的眸中,却似乎永远泛着一些道不清的情绪。
说不清,像颜路一般,算是无情还是多情?是善良,还是冷漠,亦或是淡薄?
世间的人,何止千万。但是这样简单而又复杂的人却是不多,至少,在韩修文的下半辈子中,只有两件憾事。其中一件便是与颜路有关。——与这,暮春雨中,一曲秋远有关。
年轻人年少气盛是常事,不过大多到了老年时便成了一段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可是,韩修文的一生,似乎,并没有体会到这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原因?要问我?
我也不知。
只怕是,一切都源于那个被摔碎的素底蓝纹的瓶子之上。
“你不会!”一如方才的答话一般肯定异常,“因为你不屑。”颜路脸上泛着的是名曰自信的微笑。
“是啊……”韩修文的心里的恨意,莫名其妙便淡了少许。或许,因为颜路本身的淡薄,竟是幽幽成叹:“我不屑。”真的不屑吗?或许,韩修文问过自己数次,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有些事,当局者迷,身在局中,迷雾缭绕,哪里看得清楚呢?到看清时,只怕是,人事变迁,早已不再是当时年月了吧。
“多情,无情,错措错。尘缘扰,欲相忘,临头却不忍。”颜路看着韩修文那略带忧戚的神情,终于还是叹气了,“敢问服了子衿殇,必断情否?”
“我不是说过了吗?”韩修文被颜路从幽深寒冷的记忆中叫了出来,“你没有听到吗?”
“痴人……”小声嘟囔了一声,颜路的表情恢复了少年人该有的明朗,似乎那个曾经淡然,惊采绝艳的人从未存在过一般,只不过是人的一场真实的幻梦罢了。
“好了,”略有疑惑,对于颜路的悄然转变,但是也并不放在心上,“我们来说说第二个要求吧!”
“好啊!”对面的少年似是纯良无害地笑了,“韩先生请说吧!有什么事情,颜路定会为韩先生尽力办好。”
“那么,第二件事情就是,入韩为奴!”韩修文看着颜路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此简单?”颜路问道,似乎在惊异于这个要求的轻而易举。
“不,我要你混入韩国的相府之内,监视韩国的一举一动,你可觉得这要求容易?”韩修文神情冷然,看不出情绪。
“你要我收集韩国的情报?而且是在相府?为何不派人潜入皇宫?我想,比之我,任何人传来的消息,都比我可靠吧。”小小少年,终于显露出了一丝符合年龄的情绪,这一次,他真的是猜不到。
——韩修文的用意。
是天下?还是只是为了折磨自己。又或者说?那些厌恨,不满均是……
心下顿时一惊,脸上却波澜不惊。
“呵呵,这你是不用知道的吧!”韩修文转身出门,吹了一声长而凄厉的口哨,随即有一黑衣人,驾着马车,飞奔而来。
转过身,指指颜路,颜路随即缓步出了小屋,随着韩修文上了马车。四周均是无人野径,除了虫鸣声,什么也没有。良久的沉默,就像是黎明前浓厚的雾霭,拨不开,吹不散。
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一车人,却是各有心思。
“你要我如何混入相府?”长久长久的沉默之后,颜路还是开了腔,“我希望能够了解更多的情况。这样也可以更好的为你服务,且不露出马脚不是吗?”
韩修文却对颜路的问题充耳不闻。而是转而仔细地盯着颜路的脸瞧了许久,才笑道:“凭这容颜,这问题真是白问了。”拉开车门前垂下的帘子,“到盈墨处去吧!”
驾车的黑衣男子,听到盈墨这个词,先是一僵,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句,随即驾着马车向某处赶去。
夜,如许漫长。黑得,看不清四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终于缓缓亮了起来。习惯了早起的伏念早早地便到了隔壁的房间来找颜路,伸手想要敲门,却又怕扰人清梦。思虑良久才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可是房内依旧是毫无半点动静、
“颜路?你还在睡吗?”颜路一向不是贪睡之人,此时还在睡觉,认识这数月以来,似乎从未有过。伏念,此刻倒也没有起什么担忧之意,只是以为颜路昨天乏了,今日想多睡一会。于是,便下了楼,招呼小二买了些早点,想要等颜路起来之后,用了再继续赶路。
约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依旧没有等到颜路出房门,伏念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即使是贪睡也该起了啊,一望日头,竟已经是已时了。几经思量,到了颜路的房门口,又问了一遍:“颜路?你醒了吗?”果然,依旧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