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没法再绷着脸,摇摇头离去。
白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疲惫,于是八点半就早早的爬上床休息,只跟腹中的胎儿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便沉入梦乡。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我的脸,又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于是根本未细想便伸出手臂揽住他,将头埋在那人胸口。那人立即将我揽入怀中,也不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我陡然清醒:我抱着的人谁?
273、挽留 。。。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一心想在离开前为尔忠国争取到一个朋友,而非一个敌人。她能做到吗?
她搂住的人是谁?
274
274、两个世界 。。。
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我陡然清醒:我抱着的人谁?
惊问自己的同时已有答案,却又暗自懊恼怎么就抱住他了呢。
动也不敢动,我伏在他心口思索着如何是好,片刻后,我呓语道:“春树……”但觉抱住的那具身体一僵,更加沉默,连呼吸也屏住。
我并不睁眼,更没打算开灯,抱住他的手臂紧了紧,继续说道:“我刚才梦到你了。”嗲嗲的声音带着梦的朦胧感——演戏的本领有所进步。
他的呼吸细密而急促,继续保持沉默。
“春树,帮我后背抓一抓,够不着。”
等了片刻,一只手从我后颈处伸进去,用指腹四处胡乱挠,似乎不太乐意,但也没拒绝。
“腰里也痒,往下。”
那只手停下,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不是春树。”
憋到现在才说,换作以前早就大发雷霆了。哦,怪不得他,这是在人家家里,而且是偷偷摸摸来的,怎么好发作?
我发出疑惑的声调,故作惊诧地立即松开他,还低声叫道:“怎么是你?”黑暗中只见那双眸子像猎豹一样熠熠闪光。
打开床头灯,只见一个英俊的鬼子睡在我床上,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拉,一副愠色。
“真没想到是你。”我淡漠地看着他,心想这来的也太勤快了吧,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呢。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我,良久,嘴角一弯,低声说道:“演技有进步。”
“哼,从哪儿进来的还请你从哪儿出去。”说完,躺下,背对他不再搭理。
数秒后,一只胳膊兜住我,唇吻在我的发上。“拾伊,我想你。”呢喃着,手轻轻抚上我的腹部,“还有我们的孩子。”
昨天他摘下我的手镯后的情景一清二楚地回现脑际,尤其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的那句话:“没了你,我等于死了。”
别再来诱惑我!心里抗拒着,并祈祷他千万别是来告诉我他决心拴住我一辈子。
“拾伊……拾伊……”他扳转过我的身体,非常准确地将他的唇着陆到我的唇上,轻轻揉捻着,粗大的手扣住我的手指。十指交错之际,我颤栗了一下,瞬间感到他内心的挣扎和迷惘——他并没考虑好拴住我一辈子。
扭过头去避开他的唇,我对他说道:“你走,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拾伊,我心里憋得难受,你一定要听我说,一定要听。”此刻的他脆弱的如同跟大人走散了的小孩,茫然无助。
“嘘,有人!”我捂住他的嘴,警惕地听楼梯处的动静。有轻微的脚步声上了楼,经过我这间卧室未作停留,折往后头。开门的声音,打哈欠的声音,关门的声音……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松开手,却被尔忠国迅速捉住,安放在他的心口上。他看着我,似有很多话想说。
“拾伊,这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会爆裂,让我说出来。”
“好。你说,我听着。”我垂下睫不看他。
“我这心里从来就没放下你,可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难过。我仿佛同时站在两个世界里:一个世界的我只为你存在,甘愿为你生,甘愿为你死;可另一个世界的我不能属于你,也不能属于我自己,只是个行使使命的工具,虽然只是个工具,却维系着太多鲜活的生命。对我而言,这两个世界都一样重,一样沉,我想将它们合并却无能为力。我原本希望你从我这里获得永久的幸福和快乐,但这个世道的希望都是在无奈情形之下难以拾获的希望,这正是我的悲哀。跟了我,你只能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不仅如此,还会因我生活在刀尖上,时刻与血腥和死亡打交道。我怎么忍心这么对你?你只有远离我才能安全,可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是我把你拖进我的世界却无法让你留下。我若留下你势必放弃另一个世界,可另一个世界的担子太沉,已经卸不下来、几乎压垮了我。拾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这么办?”
听他说完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我深感他心中的摇摆如烙铁不断炙烤着他,折磨着他。同时,我也明白了他的话,他自己无法取舍,希望我帮他做决定。
如果我开口,也许只需说一句:“我需要你。”他便会卸下那个世界的担子,带我离开。可是,我能这么说吗?以爱的名义绑架他,将他拖出那个世界?
不行,他会后悔,他会一辈子生活在自责中。因此,他只能选择另一个世界,因为那是他逃避不掉的道义和责任。而我,宁可他一辈子为放弃我而内疚,也不要他为了我放弃道义和责任——我承担不起这份重量。何况我答应过跟春树走,怎能再次背弃、伤害对我一往情深的他?除非我死了或他抛弃了我,只有这种情形出现方可另当别论。
“忠国,”我捧起他的脸,让自己坚定的目光穿透他深邃的眼眸。“将来,等我们的孩子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一定会理解的。不要再犹豫了,你的世界无论是一个还是二个或者更多都一样身不由已。你只要记得曾经有个傻女孩爱过你,来过,又走了。你这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将来,等日子好过了,还会有很多很多傻女孩会喜欢上你,爱上你……”
我没法再说下去,因为心会痛。的确,还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也可以喜欢她们,但不再与我有关。
“拾伊,我的拾伊,”他颤声说道,泪水汹涌而出却无法放声哭出来,眼睛霎时通红。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唇贴在我的手上。“这一辈子,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相信我,只有你……”
“别在我跟前泛酸,你是个男人,怎么活都一样。”我淡漠地说道,抽出我的手,陡然想起这话是龙须川进说过的。
原来,那个日本人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尽管跟他斗,跟他吵,跟他辩,但不知不觉已经接受了他的思想。
“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尔忠国竭力露出笑容,却落下更多的泪。
“不要这么夸我,我很自私,一贯如此。为避免伤害,一直以来喜欢把自己缩在厚厚的壳里,是春树一直在鼓励我,任何时候都不放弃,无论我好也罢,坏也罢,他照单全收。是他让我有勇气面对一切,遇到他是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说到春树,脑海中旋即浮起他优柔的笑容,湖水般澄澈的眸子,于是,心变得柔软而平和。深呼吸一口气后,我又对他说道:“你尔忠国不是我的唯一,我柳拾伊也不是你的唯一。忘了我,将是你的福分,因为一旦娶了我这么个又自私又傻气的女人你很快会受不了的。”
“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比拿刀子捅我还厉害。”他痛楚地看着我,“我这就失去你了吗?这就失去你了吗?”像在自责,又像在寻求我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