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筛子般颤抖的他可能根本没听进去我说的话,依旧死死盯着我,脸色发白,嘴里还喃喃道:“姑奶奶饶命,小人当年只是一时起歹念,莫怪莫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尔忠国揪住此人衣领冷声问道:“当年你起了什么歹念,从实招来,不然让你生不如死。”没等这人说话,他倏地点向他的额头,看位置正是他以前让我体验“生不如死”的额窦穴。
“我、我、我招!”这人痛得跳脚,立即抱住尔忠国的手臂求饶。尔忠国随即解穴。
“当年我埋她时,见她腕上一对玉镯成色非常好,想来价值不菲,便动了邪念打算摘下来送当铺里去换钱,可怎么也弄不下来,我就将随身带着的一把刀拿出来割、割她的手臂。”说到这里,抹汗。
我听得心惊肉跳。这人心太黑,想发死人财竟然干出这么惊悚的勾当。
尔忠国又一把提起他来,让他的脚离开了地面。
“先生饶命,让我把话说完。我没割下她手臂,什么也没干成。”怕说迟了小命不保,立即悬在半空里把话倒出来。
尔忠国放他下地。
“真没干成,我发誓,因为就在我动手割时,突然无缘无故晴空里打了一个雷,那个响啊,惊天动地的。然后突然下大雨。我心虚,连忙打消了邪念,冒着雨把她埋葬好,跑回家去。发生那件事后,我害怕,好些天过后有生意找上门也没敢揽。”
尔忠国将他拎到我面前,“信你一次,干活吧。钱还照给你。”
“谢谢这位大爷,谢谢了,谢谢了!”此人不停此鞠躬,弯腰捡起刚才丢下地的锄头往我刚才倚
靠过的那棵树下走。树下有五座坟,间距不等地排列开。他对准中间那座坟开挖。
土质不是很坚硬,用锄头没费力便挖开了。一口薄薄的破棺材露出来。
“先生,打开吗?”那人抬起头看向尔忠国。
尔忠国点头。
那人目光飞快地掠过我,跪下地对着棺木念念有词,似乎在进行某种开棺仪式。
片刻后,此人站起身,对准棺材板,抡起锄头便砸。
锄头刚触及棺木,突然一声炸雷,地动山摇。
“妈呀!”这人跳了起来。“又来了!”
“继续。”尔忠国看了一眼天空,一切如常,那声惊雷不知从哪儿来的。
我挨近尔忠国,抱住他。
“别怕。山里天气多变,很正常。”他轻轻拍拍我,淡淡的笑容透着从容。
那人再次抡起锄头,三下两下劈开棺盖,却再次跳将起来。“妈呀!”大叫一声后,夺路而逃……
209
209、永垂不朽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挂念,某蓝上菜来了!
那人再次抡起锄头,三下两下劈开棺盖,却再次跳将起来。“妈呀!”大叫一声后,夺路而逃……
尔忠国这次没去追那狂奔而去的人,疾走几步看向棺内,身体一僵,石化。
“忠国。”我带着大大的问号看向他的背影,看到什么令他如此反应?虽然他的表现截然不同于刚才那位掘墓人,但更令我不安。
我挺害怕看死人,因此刚才一直站在五米外,但眼下这种状况令我不得不选择走过去跟他站在一起。
刚迈开脚步,一声巨大的轰鸣恰在头顶响起,没等我来得及捂耳朵,天色突然暗下来,仿佛一只巨手将天光遮挡。一堆堆厚而重的乌云在雷声的震怒中奔腾不已,越来越低,仿佛顷刻便会压临地面,将突出地表的一切碾碎。狂风也适时作威,横扫地面,将扎根不深的一切俗物卷起,抛向空中。
我几步大跨越,纵到尔忠国身边,紧拉住他的手。他倏地将我揽到身前,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棺内。“凤娇……”他呢喃道,声音被轰隆的雷声抖颤成无数个破碎的音节。
鼓起勇气,我扭过头,目光穿过破裂参差的盖板,俯视棺内。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只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一道闪电划过,亮如白昼,刺破所有阴暗的角落。
看到了!我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也瞬间石化。
她,这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女人,跟我一般无二的女人,死了七年之久,此刻竟如睡着了般静静地躺在棺底。齐耳的短发,玉般的脸庞,纤长的睫毛,粉红的唇,修长的脖颈,整洁的学生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此等奇事。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死了,我一定会把它当作天下最卑劣的玩笑——活人藏在棺内扮死人吓人。
可她的确死了,沉睡了七年之久,可是她为何不腐化?
又一道银蛇闪过,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大雨倾盆而下。
这声霹雳将石化的我唤醒。
“国哥哥,我害怕!”心突突急跳的我抱紧他的同时又是一惊。我为何叫他国哥哥?吓傻了?
尔忠国【炫】恍【书】然【网】觉醒,呆呆地看着我,如瘫软了般扑通跪在地上。
雨肆虐地下,无情地洗涮着地面的一切,只片刻功夫便将我们淋透。
尔忠国一动不动,仿佛就算下一刻天崩地裂也与他无关,就这么久久地跪着,神色黯然。
我以为他会哭,就像佟鹭娴死去时表现的那样。但是他既不哭也不说话,整个人就跟一截戳在地上的木桩,毫无生气。
我搂着他的肩膀,默默陪着,任他心灵世界里翻卷起看不见的惊天巨浪和疾风骤雨……
雨很大,但持续很短。雨停之际,天空早已一碧如洗,艳阳高照。
尔忠国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露出痴痴傻傻的神情,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我轻轻晃了晃他。他收回目光看我,温柔地问道:“拾伊,冷吗?”
我摇摇头,这样的日头,想冷都很难,湿衣服也很快便能烤干。
“不怕。”他摸了摸我的脸,看向棺材,口里喃喃道:“凤娇,哥哥对不起你,哥哥这就带你回家。”弯了腰,双手抓住棺材盖,将残破的木板一片片扯下……
太阳的光芒聚焦在辛凤娇身上,将她的脸孔照的格外清晰。然而,我立即发现第一次看她时忽略了的情况:辛凤娇少了一条臂膀!左臂的半截袖子空荡荡地放在体侧,右臂则完好无损,一只玉镯戴在腕上。
“忠国,那个人还是干了!”我瞬间想起掘墓人惊恐的目光。一定是他干的。
“不可能,若是他,何必只摘一只,留下另一只?”尔忠国冷静了许多。